秦業徹底無語了,掀開轎簾,問車外騎馬的山子野:“水泥是否可行?”
“卑職與司下工官探討、嘗試過,賈公子真乃不世出之奇才,確實可行。郎中大人,不過有兩點,其一鐵礦這些是官府管理的,其二官窯有待改進,非工部做主,不能量產。這種水泥,附於磚石,粘性、堅韌,歎為觀止,相比夯築,耗費人力財力更小……郎中大人的學生,卑職等人佩服不已。”山子野躬身道。
賈琮笑道:“千裡馬常有,伯樂不常有。”
“大言不慚!”秦業一樂:“回京我與上峰商議,給皇上遞條陳,我就是伯樂。”
山子野忍住笑意,賈琮又與他談話,順朝的工官就是匠戶出身,技藝極好的匠戶才能被收為工官。戶籍分得很嚴格,比如鹽場製鹽的,叫做灶戶,還有民戶、醫戶、軍戶,代代世襲。軍戶不會打戰、醫戶不會救人怎麼辦呢?好吧,你自己倒黴,國家不管。
賈琮對這些人從無輕視、看不起的意思,這一點就讓他們內心感動。說話就到了永定河沿岸,隔著河道數裡搭起木屋,他們下榻,於成龍的倚仗最後到來。
秦業、李鳳翔、劉東升先是並排,於成龍下轎,李鳳翔踏出一步,趕緊收回來:“兩位大人先請。”
劉東升冷冷瞥他一眼,又道:“秦郎中先請,你品職最高。”
“咳咳……”秦業排第一,劉東升、李鳳翔按次序跟上,步伐匆匆,近前拜見:“恭迎督憲大人!”
於成龍仰頭走來,回屋說幾句,吩咐施工,那羅國奇赫然排在縣衙辦公人員中間,劉東升冷哼道:“幽燕第一狀?好大的名氣,李知縣,這是你的幕僚麼?”
“非也!非也!”李鳳翔急促辯解:“巡按大人,羅生員非是下官幕僚,這個,這個……”
“堂堂府學生員,包攬詞訟,禍害鄉鄰,置朝廷律法於不顧!你以為沒人管得了你嗎?本官代行學政,來人啊!撤掉他的方巾!剝掉他的儒衫!”劉東升起立嗬斥,誰也沒想到。於成龍也隻是冷眼旁觀,他雖總攬一省大權,府縣學卻不是專司。
賈琮是奉命過來,排在門外。羅國奇亦想不到劉東升這般大膽,一來就把矛頭指向他,在他的消息渠道之中,可不知劉東升、賈琮的關係,他可不是錦衣衛,但精通律法,進來行禮道:“回稟巡按,學生並無過錯,巡按大人要革除學生功名,可有真憑實據?”
“你要真憑實據?本官已整理好,這便行文府學,你的名字,即將劃掉了!”劉東升冷笑:“我給你個機會,要不你與賈子禮賭一賭?他明年若中秀才,本官饒過你,若不中,仍舊革除你的功名,好好做個良民!”
“大人……”羅國奇怒不可遏,同時後怕不已,他什麼時候得罪了這位巡按?還冒出來莫名其妙的賭注?不好……劉東升一定和賈琮有關係!他這是要賈琮踩著自己揚名上位,而他羅國奇,就是那塊最好的墊腳石!想到這裡,羅國奇心裡愈發怨毒,暗暗思量,與其馬上革除,不如以退為進,嘴硬道:“學生敢賭,就怕賈琮不敢立契!”
“賈琮,進來畫押。”劉東升忽而笑嗬嗬坐下,羅國奇幾乎暈死過去:自己上當了,劉東升先前隻是恐嚇,如今騎虎難下,話說出了口,總督大人都在,還能反悔麼?
賈琮進來畫押完畢,一直沉默的於成龍打量他一陣,淡淡道:“劉禦史禮賢下士,這回賈琮就算考不中秀才,也必然名揚順天府。”
“就算下官不禮賢下士,賈琮也會揚名的。”劉禦史篤定道。
“好!我等拭目以待。”於成龍笑出聲:“既然你如此篤定,本督這兒有個治河難題,幕僚商議未定,本督命令他試試。”
羅國奇退在一邊,真是比吃了蒼蠅還難受:賈琮!又是賈琮!
雖然治河並非他專長,但他見到過賈琮在宛平使用的方法,不見得多高深莫測,他沒有離開,就想看賈琮出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