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深入基層(2 / 2)

“然而兩方的立柱點呢?”於成龍忍不住問。

“一方可在縷堤,另一方是用船。”賈琮點頭道:“船可借水之浮力,拋錨固定,比縷堤還堅固,而用牛皮、木板串聯之,非紅衣大炮不能破,此法,在下謂之廂船。”

“然也。”於成龍登時喜笑顏開,即刻令李知縣派人去辦,他笑道:“治河乃本省要務,是以本督親力親為,賈琮於此可謂奇才,秦郎中、劉禦史可謂伯樂也。昔日曹操有子曹衝,用船稱象,賈琮可以比擬。”

秦業大喜,這回賈琮不想出名也難了,賈琮自然要謙虛幾句,於成龍擺手道:“先這樣,李知縣下去監視,隨時彙報於我。永清那邊,自有董府台在。劉禦史,風聞奏折可要細心一些,本督看來,治河非一日之功,你也該往霸州涿州轉轉了。”

其他地區的總督、巡撫有權管治知縣、知府,唯獨順天府例外,順天府尹掌銀印,地位等同督撫。然而,順天府、直隸的地域有重合的,這種情況怎麼辦?朝廷規製,府尹、總督共商處理,誰也管不了誰,因為,順天府是京畿重地,牌匾都是皇帝禦賜,掛在京城裡麵呢。

“下官理會得。”劉東升不置可否。

要說固安縣衙辦事的效率還真高,有三位大人監視著,想偷懶都偷不成,船隻、木板、牛皮早有準備,是的,封建社會不允許平民私自殺牛,但是牛總會病死老死吧?對縣衙來說完全不是事兒,一聲令下,他們就能把老百姓的地皮刮掉三層,區區牛皮還在話下麼。

當晚“廂船”便製作好了,有總督大人允許、巡按大人提攜、郎中大人的學生,李知縣、汪大成自是對他有說有笑,汪大成領著,賈琮踏上甲板,船隻全無晃蕩,他平視眼前的木板路,河工艱難來往而行,或扛花柳土木、或挖開泥沙,揮汗如雨,層層管製,有條不紊。

賈琮心道:“太不容易了,秦師姐說陳敬夫的男人苦,其實沒有最苦,隻有更苦,平民、灶戶、軍隊、匠戶、冶鐵煉銅的,誰會管他們的苦,誰會管他們的死活……”

他所吸取的治河理論,來源眾多。明朝潘季馴,刑部尚書(司法部部長),還是免不了政敵打擊。清朝靳輔,被人攻擊得險些沒命,還有一個幕僚陳潢,沒有陳潢,就沒有靳輔保住黃河的輝煌,陳潢冤死獄中:兔死狗烹,鳥儘弓藏。

無論任何時代,國人都會有站出來為國為民的人,這是一段真實的曆史,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人:陳潢,康熙年間浙江錢塘人,河道總督靳輔的幕僚,留有《河防述言》。

誠如於成龍所說,治河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無法一蹴而就,從大局上說,遙堤、減水壩還隻是為了防範,根治莫過於建造水庫、植樹造林……但,這個更漫長,遠水解不了近渴。賈琮亦不是要傾儘所有搭在上麵,不過力所能及,主要任務還是學習製藝的,這時趁空得便,他上船親身示範“束水攻沙”的做法,縣衙胥吏、河工領事、裡甲農民、工部匠戶,皆有接觸,這將成為他的入仕經驗和寶貴資料。

夜幕,壩下柴火亮如明晝,總督大人自有行轅,汪大成很會來事,連連勸酒:“固安父老感念郎中大人與賈公子,來來來,公子再喝了這杯。”

賈琮推辭不過,喝得已是半醉半醒,擺手出來,就著河水洗了把臉,悄悄返回秦老師處,艙內,秦業鄭重其事道:“劉禦史和於總督起爭執了。”

“什麼原因?”

“搶功勞。”秦業告誡道:“劉東升是巡按禦史,他先上了奏折,並不居功自傲,把你的治河方案全盤拖出,送進京師。於總督聽聞,極度憤怒,兩人互相攻擊……這事兒雖有你的影子,卻不乾你的事,你最好裝作不知道,不,你就是不知道。”

“老師矯枉過正了,學生知道什麼時候該出風頭,什麼時候不能出風頭。”賈琮喝幾杯茶,酒意已醒:這種級彆的鬥爭,他現在隻能聽聽、看看了。

“我是不放心你啊,你連夜回去,做完一百篇八股文再說。”秦業苦笑道:“彆怨我,欲得真學問,須下苦功夫,老師還不是那麼過來的,還有,少年人,少喝點酒。”

賈琮一點不頭疼是不可能的,今天八股文,明天八股文,換誰也是一樣,現在一看到八股文,他都想吐了。

秦通、孫福、龍傲天牽了馬車,送他回城。

羅國奇沒走遠,本來想看笑話的,但聽家奴說賈琮幾乎成了中心,氣得不像話。

不遠處的小鎮中,餘彪冷笑道:“我就說,他沒有好果子吃的。”

“那個賈琮能贏嗎?我們怎麼回稟聖上?”褚校尉問道。

“這位賈公子聰明絕頂,還是有勝算的,萬歲爺那裡,自然如實回稟。”

賈琮進了城東院子廂房,悶頭大睡,這時秦可卿還醒著,進來招呼,急道:“怎麼這麼重的酒味?你們也不管管。”

孫福、龍傲天委屈,秦可卿不滿道:“罷了罷了,我來照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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