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聽得想笑,不由故作湯嗆著了,偏頭乾咳,晴雯捧缽盂進來,對準賈琮之口,調皮地眨眨眼。
王熙鳳細嚼慢咽地沒吃下多少,她自己氣病就不想吃了,帕子擦擦嘴角,賢惠小媳婦似的給賈琮夾菜,賈琮答一聲“謝謝嫂子”,王熙鳳和聲和氣道:“老爺,太太,琮弟鄉試出了岔子,我從二太太那兒走動,二老爺那兒的邸報聽來,不會牽累了琮弟自個兒罷?”
賈琮陡然注視一瞬王熙鳳,瞧她神色儀態,確有少許擔心,嫂子怎麼會這麼好心?
“應該連累不到他,琮兒是受害者,彆人怎麼吵,是彆人的事。”賈赦對此事顯然不在乎。
此事賈琮自是安然無恙的,他沒出格、一直處於遊戲規則之內,朱卷誤判,他廣發印稿,這是每個受害考生都會做的事。
至於朝廷大佬爭吵,事態十分明朗:此事就是個引子,他們就是為了各自利益、責任吵鬨。真正為賈琮不平?抱歉,他們更沒那種好心。
文官的筆杆子、嗅覺,最愛搞這套,從一件無關小事上開撕,老油條一眼自明。
賈琮不是沒想過拜訪錢西紅,開誠公布,奈何禮部業已磨勘,主動權不在他手中。
而錢西紅的“誤判”,把“佛時”、“貞觀”誤解了,究竟是他故意還是四書五經不濫熟,估計唯有他自己最清楚。
賈琮猜測是錢西紅忘了四書五經的注解,這種情況真的不稀奇,曆史上真有真實案例。畢竟,如果不是自作聰明地誤解了,考官也不會拿自己小命開玩笑,錢西紅背後有人指使嗎?
若無其事地拿晴雯遞過來的茶漱口、吐進缽盂,再從秋桐盆中洗手、擦乾,賈琮的餘光還是瞧見了王熙鳳的一絲擔驚受怕與恐懼。
會不會是王熙鳳?
賈琮記得紅樓之中,西城禦史很聽王熙鳳的話,不外乎是王子騰的原因。
王熙鳳插手此事,報複他,倒也不算全是破綻,即便直隸鄉試由皇帝命題,可主要罪責是考官,錢西紅自以為找到錯處,其實是找錯了。然而,錢西紅敢咬出王熙鳳嗎?
這個女人的智慧,最擅長的是家長裡短之間,倘若是涉及官場,便有破綻,再有娘家權勢,也鞭長莫及,王熙鳳算計尤二姐、對待張華等等,都是給自己埋地雷,留下很多痕跡。
官場,她不行。
雖然沒有證據,但賈琮隱約肯定這娘們沒乾好事,這位可是除了接濟劉姥姥、邢岫煙之外,沒乾過一件好事的人。
“對我這麼狠,來日也彆怪我狠。你要是真的聰明,也不會連秦可卿經營祖塋的話也不聽了。”賈琮暗道:“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
王熙鳳回了自家院子,靠在床上輾轉反側,這幾天得到消息,真是寢食難安,萬一錢西紅咬出自己了怎麼辦?
她鳳眉微豎,想來想去,吩咐平兒道:“你快叫主文相公來,修書給叔叔,倒是坦白好了。錢西紅不是下了刑部天牢?隻能叫叔叔動用關係,把他……”
說著,她丹鳳眼透出一抹狠色。
“舅老爺在九邊呢,薊州書信往返也要些時日。”平兒欲言又止,雖然這是最保險的,可此事王子騰一明白,王熙鳳以後還要借助娘家關係,恐怕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