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與我做了十年鄰居,詩書都是她教我的。”妙玉本想問他妙玉近況,看他吃完了,忽又打住,賈琮端茶漱口,“百慕橋的歸家院還在嗎?”
“歸家院是柳如是故居,早被人買下開賭坊了。”邢岫煙不知他問這個做什麼,隻見賈琮聽見了說沒興致去了,過會邢母又進來拉家常,賈琮吩咐孫福、龍傲天寄信出去。
邢母上上下下把他瞧了個通透,笑道:“你安心住下就是了,我剛剛給棉花選種。咱們這兒忌諱多,夏日裡更是忙不過來,東麵的蠶室可不能進,都說見了生人不好,供奉的嫘祖娘娘會不保佑……澡房在拴狗兒那邊,就是有點舊了,明兒叫幾個工匠來修修,你是大家公子,比舅媽懂禮數……”
說完思來想去地出來,到蠶室給嫘祖娘娘上了香,邢母才惴惴不安地上了女兒繡樓,母女倆談了一會,邢母擔憂道:“你看這外甥,進了門還安靜聽話的,怎麼就不知好歹地惹了打行的人,盛澤不是金陵,任四大家族橫行,到底是少爺脾氣,他走了,那人找我們麻煩,怎生是好!”
“媽見了銀子還誇他好呢……”邢岫煙淡淡地笑,此時樓下狗吠,她們出來,一輪下旬月鑲嵌中天,男人聲音在罵狗,另外一個是景甲長的聲音,邢母氣不打一處來,朝樓下吼道:“你這灌黃湯挺死屍的,索性死在歸家院彆回來了,外甥大老遠來了,也不知道!”
“什麼?”邢忠踉踉蹌蹌地進院,爬上樓梯道:“大外甥還是小外甥?在哪兒呢?舅舅去看看他……”
邢母壓低聲音:“小外甥,人家水陸奔波,順便過來的,送的金裸子有八錢,那是真金呢,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景甲長晦氣地搖搖頭:“哎,你們也不留我喝口水?浪費我好心跟你們說話,祖公爵是華亭丌老爺買通的人,他要是上盛澤丌家告一狀,你們那地討不了好,水不都是一條麼?整個江左江東,如皋蔣家、華亭丌家,誰不知道人家是翰林世家?給萬歲爺當過老師呢……好了,不說了,晦氣……”
“景老爺還是留下喝口粥罷。”邢母正下樓,景甲長已經關門走了,大黑狗還在汪汪汪叫,邢母一時患得患失的,咒罵起她家男人來,要說邢忠雖然賭博上癮,家裡卻是不暴躁的,他還起了個表字叫德全,進樓便誇:“夫人這事做得好,聰明,留下外甥,過幾年我們投靠去。”
“聰明?”邢母不知不覺提高聲音道:“我要是聰明,就不會嫁你了。”
“是,是,是。”邢忠一個勁點頭,酒氣衝天的,邢母嫌棄地趕他走,不讓進房,老兩口都是又歡喜又害怕,人窮誌短,馬瘦毛長,都覺得賈琮對待打行的人,太過魯莽了,又幫了他們,又惹來是非,畢竟賈琮再厲害,終是一個孩子呀,一個孩子再是秀才,怎能把事兒辦妥當?
看父母吵鬨,這樣的日子邢岫煙習慣成自然了,不勸,她們也會熄火,她也是有點擔心這事,瞅了瞅樓下賈琮房,早睡下了,這個表弟,真是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