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今時今日的賈琮,基本上哪兒都吃得開了。
“刑部事務,我看了薛蟠的案件。”趙北鬥敬了汪應元一杯,沉吟道:“我的意思,仍舊依法處理,故意殺人,且是官宦子弟,沒有留情的可能,賈山海,你記恨否?”
因為是親族,按古代價值觀,親族犯罪,必須維護的,賈琮便裝出七分悲痛、三分理解:“大司寇辦得甚好,薛大哥雖是我大內兄,然晚輩仁至義儘,無所怨言。”
“好。”趙北鬥微微頷首,慨然道:“當初老夫識你詩書,還是在山海書店的一些雜書上,也看見了你出徐光啟《農政全書》、西洋學說之類的,這樣東西並不賺錢……”
從商業效益來說,刊刻這種書隻是珍藏、收藏的,不劃算,賈琮微微搖頭:“晚生以經世致用為要,八股是天下望風而向的旗子,終歸於現實無益,《農政全書》與西洋學說之類,囊括匠藝、手藝、水田、土礦等等,總是看得見摸得著的。誠如建陽書坊之《便民圖鑒》、陳繼儒之《萬寶全書》,識字的富商小民看了,經營有方,也能發家致富,是為國計民生……如匠戶出身的大司空,他在這方麵終是我的前輩。”
說著對山子野作揖,山子野又慌忙站起,笑容滿麵:“賈侍讀不必擔心,此次南行,凡是關係水患之事,本官一定力督。”
汪應元、劉東升幾人相視點頭,對賈琮頗為滿意,經世致用的東西,對他們這些活了好幾年的人,並不反感,而是熱切,劉東升出麵道:“工戶兩部有堂官監督,也不是全無後顧之憂,忠順親王在戶部、江浙皆有人在,你有什麼點子?”
賈琮想了想:“學生打算臨行之前再上一份奏疏,向皇上要一些條件,譬如督理三省水患的具體人員,得安排在司馬主事、王主事兩人身上……”
這種臨危要條件,是很有希望的,諸位大佬又點了一次頭。
能促使他們共坐一堂的,不是他們賞識賈琮,而是一個共同的人,豫王。
當年趙北鬥是因為豫王才下野的,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儘管秦王欽差的地方是汪應元故鄉陝西三邊,可是他們都希望比較忠厚的豫王能繼承大統,而不是給忠順親王那個飯桶。
“來!”劉東升招招手,門外仆人便遞進來一個寶盒,董安國接過來,笑容可掬地起立:“賈琮,這支筆算是一件寶物。大司空山子野在工部尋得昆山之玉,大司馬畢忠親自出資買下,我等又請了匠工日夜雕刻,仿湖筆之製,價值不下千金,但重要的不是它的價值……”
“學生怎麼擔得起……”賈琮推辭。
“你是新進名流,不可逃避,這也是我等在座之人的期望。”董安國把盒子交到賈琮手中。
“三年之後,望能歸來,一掃宇內濁氣,天下修齊治平。”畢忠當先起身,王應麟等斟酒,賈琮看看眾人,一飲而儘。
再次回家寫奏折,派龍傲天去通政司傳遞時,又是日暮時分,孫福急急進來稟報:“秦家的秦爺求見,訃告遞到了府上,秦老爺已經……”
啪嗒。
那支玉筆差點摔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