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厭惡地轉身就走,可是打行的人一路糾纏,方才明白一介女子,孤身犯險,是何等的艱辛,她又沒有什麼勢力關係可言,暗暗叫苦,有點懊悔離開賈琮。
此時已經轉進近城的關廂路途,附近的坐馬車的還有一位頭戴方巾的中年人,看著像是個篾片相公,衙門裡混飯吃的幕僚師爺,妙玉本想求救,然而那師爺拿起扇子挑簾子看了半晌,就放下繼續前行,沒有插手的意思。
“早知道就和賈琮一路了,就算為人不檢點、胃口大了些,好歹不會對我見死不救……可我如今不辭而彆,再去求他,反而拉不下臉了……昔日陳圓圓也要托庇吳三桂,我雖官宦出身,這樣孤身一人,孑然一身,終究不是個了局……”
當看到前麵街道人流堵塞,吵吵嚷嚷的,打行的人被分散了視線,妙玉終於放下心來。
此地正處於一個四柱三門的牌坊下麵,打行本想渾水摸魚,把妙玉拖去秘密地方玩了,哪知清河這裡破天荒的出來幾個太監,帶頭領著縣衙的差爺們,正和幾個客商大街上說嘴,就如攔路搶劫的人一樣,見此,打行的人也不敢亂動了。
“是劉公公的人……”
“看要不要我們入夥,這美貌的道士姑娘看著很是可口,也不知有沒有啥關係,要是沒關係,倒是便宜了咱們……”
“沒錯,大夥輪流玩了,還能把她分屍,當作鹿肉賣了,豈不是財色兼收?而且看他車馬重量,油水也不少,嘖嘖,若是官家女,怎麼隻有一個婆子?”
妙玉穿的水田衣本就是道士服改編來,又是帶發修行入佛門,常人反而認為她是道士,不是女尼。
她想著趁亂走開,奈何滿大街人流堵塞,車馬根本行不了,還有她的古董財產和師父靈柩,隻得停下來,那個中年相公也出車廂,站起來觀看。
隻見前方一個身穿粗布的客商正在哀求:“各位官爺行行好,小老兒真是行商的,從雲南四川,長江一路下來,荊襄淮揚,關口無不交稅,草民有何錯處呐……”
“不是你交不交稅的事,隻知道你自稱檳榔王,淮揚富商也這麼叫你……”一個小太監騎馬執鞭,嗬斥道:“大膽刁民,爾等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竟敢僭越稱王?左右,拿下了,大功一件!”
那個檳榔王富商嚇得兩腳哆嗦。
另一邊的賈琮也正好看到這一幕,不禁啞然失笑,不知道該怎麼說劉知遠了,為了敲詐,竟然說人家檳榔王是僭越,那麼混世魔王、呆霸王是不是也該清理了?什麼世道啊。
大街兩邊的店鋪二樓,都有人開窗觀望,顯然對這個雲南富商,並沒有多少同情,想笑又不敢笑,其中一個孩子不解道:“娘,昨兒我和狗蛋玩耍,他說他是大西王,我說我是楚霸王……”
“不許稱王!”婦人驚恐地堵住嘴巴。
幾個說書先生已經打起腹稿,“劉公公到淮揚,嚇走雲南檳榔王”的一幕幕劇本,不出幾日,就會傳遍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