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權也清楚,如果票擬和批紅少了一樣,這個指令就不能生效,下麵的衙門也就運轉不起來,這是司禮監和內閣既有矛盾,又不得不互相合作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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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於閣老被氣走了,下官去看也不見。”三王街上,忠順親王府裡麵的花廳,高文起分析道:“於閣老是今年入閣的初選,為人秉公,賈琮若真有錯處,他不會姑息,奈何戴公公那裡……王爺,淮安和揚州都是王爺的小金庫……”
“照這樣下去,淮安銀子得不到,揚州鹽稅恐怕也被賈琮盯上了。”
“除了於閣老,楊閣老也是秉公的,為人敬重,然,就算於閣老、張閣老二人票擬不同意,還有一個汪閣老啊……”
平日時常愛裝病、愛看戲、又很得寵的忠順親王爺淩決初,此時此刻卻放下笑臉,不停地拿湘妃竹扇敲手心:“你道我為何不在淮安與武陟的河道總督安插人手?就是這兩個位子吃力不討好……前幾年我奉命辦事過,手下也有些人才,但這個位子,就算送給四弟了,辦不好了怎麼辦呢?當然得推給他,可他搭上賈琮,卻辦得有聲有色起來……”
“巫舟的事,還能怎麼處理?本王過於信任他了,就算殺官,也乾得這麼漏洞百出,叫人抓住了小辮子,好,本王好歹撫恤一下他家人……”
高文起麵露感激,跟忠順王爺辦事,還是不錯的,淩決初搖搖頭道:“三十萬算什麼?揚州的大鹽商,隨便一個都能摳出來上十萬,不怕劉知遠牽不住賈琮,就怕他們狼狽為奸了……”
“自從揚州巡鹽禦史林如海病逝,兩淮先交史鼐兼管,瞧瞧父皇多麼信任金陵四家?可這幫殺才不爭氣,史鼐退出,又給了布政使衛定國,如今本王看,鹽法道的鹽運使閻銘獨木難支啊……”
“以王爺所見,正該另薦一人出任兩淮巡鹽……”高文起轉著眼睛笑道:“下官不才,忝為九卿之一,倒有一人可薦,浙東學派的賈斯文,正月一份奏折就讓賈琮踩到地雷……”
“妙。”淩決初撫掌大讚,說完又悠閒地聽起戲曲來,那個賈琮,還有司馬匪鑒,山海盟與他過節不淺,但還不是他心腹大患,二哥秦王淩決補在陝西三邊掌軍,實在……而父皇不召見,他又不能進宮……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殘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戲台上,蔣玉菡扮作的旦角,聲調悠遠綿長。
淩決初回神過來,目光定在蔣玉菡的身段上,忽然歡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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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汪閣老都同意賈琮的奏折,朝廷命官的命案,非同小可,拖不得,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巡按本就可便宜行事,若是事事按程序來,巡按還有何用?朝廷的初衷又何在?”
仁華殿裡,楊清和拈須道:“萬曆年間,孫丕揚創立撤簽法,文官上任都得撤簽,雖然惹起無數非議,到底杜絕了多少走後門的人,沿用至今,既然我們內閣四人意見不合,那就來一次類似撤簽的拋銅錢?”
堂堂首輔說出這話,其他三人都麵色遲滯,怎能不給他麵子?張分宜笑道:“依閣老裁斷便是,司禮監已經批紅了,我們三人就不作票擬。”
汪應元笑嗬嗬地看他倆,四個閣老喜氣洋洋,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