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說過燕王世子。
除了他的赫赫戰功,戰神之名,還包括他殺人如麻,暴戾嗜殺,曾經做出殺人取其皮做戰鼓,取人骨做長矛的事,反正各種傳聞應有儘有。
當年明舒來江南的時候才**歲,那時燕王世子就已有戰功傳出,年紀應該已經很大,她是不會覺得,那兩人會是有什麼故事的。
“退掉啊,”
明舒回過神來,看幼恵為自己煩惱的模樣,笑了出來,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故意道,“那恐怕是有些難的。所以你看彆的大家閨秀每天學這個學那個,琴棋書畫,詩文繡技,恨不得成為橫空出世的大才女或者名揚千裡的端莊賢淑人兒,好將來能嫁個好夫婿,可是我就每日裡習武玩樂,騎馬射箭,經商賺錢,那是因為我已經自暴自棄,沒什麼追求了。你看,反正婚事都那樣了,那就讓自己想怎麼快活就怎麼快活唄,總算都是好日子,不枉此生了。”
幼恵“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才不信她。
那根本就是她喜歡那些。
她笑道:“你這個沒心沒肺的。”
兩人正說著話,就有外麵的丫鬟進來稟告道:“表姑娘......縣主,長公主殿下打發了人過來,讓縣主回北溪莊。”
北溪莊就是長公主住的彆院。
明舒皺了皺眉。
她經常住在紀家,身邊有青蘭還有暗衛跟著,她母親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反正也沒什麼事,她在外的時候她母親還很少打發人叫她回去的。
幼恵在旁,明舒也沒多問什麼,隻是應下了。
在回去的路上,才問來接她的婆子,母親找她回去什麼事。
婆子道:“是府上來客人了。”
***
客人。
明舒打量著麵前這位客人,很有些不知該以什麼表情去麵對。
“蘭嘉。”
他帶了些笑意喚她道。
明舒看著麵前這位長身挺立,眉目清俊的和郡王,想到他幾年後就要戰死沙場,便努力忽略他找她提親的尷尬事,給他行了一禮,道:“郡王。”
她道,“郡王怎麼不進屋?”
“我在這裡等你,姑母有些累了,就讓我出來陪你走走。”他道。
明舒:......
她看他後麵站著的她阿娘身邊的大丫鬟,就知道所言非虛。
阿娘這是什麼意思?
不過,走走就走走吧。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不會提他提親的事,他也壓根不提。
其實兩個人相處得還算是很融洽。
和郡王剛從福建來,他不是多話之人,但也會順著她的喜好說些異域趣事,沿海風情,聽得明舒倒是有些向往。
等明舒問他剿匪一事,他也沒有半點輕視明舒隻是一個小姑娘之意,很是認真地跟她說了說南邊匪亂的緣由,剿匪的策略和各種問題,說的內容也是明舒能聽懂且有興趣的,例如剿匪之後匪寨家眷的安置等等。
兩人沿著湖邊畫廊邊走邊說,遠遠看過去,倒真的像是一對璧人。
長公主從窗邊看著他們出神了一會兒,然後苦笑道:“阿柳,如果不是當年燕王世子搶先求旨賜婚,則麟這孩子,我怕是真的會考慮。”
柳嬤嬤心事重重,雖然有些不妥但她還是道:“公主,當年如果不是燕王世子搶先求旨賜婚,以皇後和太子殿下的手段,怕是早逼得縣主嫁入東宮了。”
長公主心頭一凜。
是啊,她怎麼能忘記這一茬。
“可是舒兒並不心悅燕王世子,阿柳,當年的情況你也是看到的,她根本就不願嫁燕王世子。無論如何,我隻想舒兒她,都能夠嫁給她心儀之人,而不是被逼許嫁。燕王世子野心重重,我隻怕他,絕非是舒兒良人。”
柳嬤嬤聽了這話愈加憂心。
她道:“可是公主,燕王世子當年能逼得陛下賜婚,他要娶,又怎麼容忍我們悔婚?而且和郡王說了,陛下身體漸重,那位遲早要上位,他們既然疑心公主,和郡王畢竟為臣,老奴怕,就是和郡王怕也是護不住縣主。”
長公主聽了這話沒出聲。
她看著遠處的女兒,想到她明媚燦爛的笑容。
心道,疑心於我嗎?
那就讓疑心的那位永遠上不了位即可。
她沒想要把女兒嫁給和郡王,而是希望女兒想要嫁給誰,那就嫁給誰。
而不是被逼著嫁給誰。
***
明舒送走了和郡王。
她總覺得今天這事怪怪的,就去了母親院中,不過她去到之時,柳嬤嬤卻說母親已經睡下了,隻得滿懷心事的回了自己院中。
她推開自己房門,看到自己窗前立著的那個高大身影時就嚇得手上一顫,原先抓在手上的荷苞便掉到了地上。
那個人回過頭來。
明舒的臉色頓時有些發白。
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人。
不是六年前那個會對她笑,會跟她開玩笑,會哄著她喝藥的趙景烜。
他的眉眼冷峻,眼底沉沉讓人看不清深淺,輪廓的陰影像是一座山一樣會壓得喘不過氣來。
而且他看她的眼神。
也不是六年前看她時隨意,帶著戲諧的眼神。
而是鎖著她,帶著研究,還有隱在深處讓人無法喘息的不悅和壓迫。
這是前世的趙景烜。
他到底還是變成了那個會讓她害怕的趙景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