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成啓在幾位太醫驗酒之時已經查看過小太監和雪嬤嬤的屍體。
他領了旨就命人將兩人的屍體帶了下去,又召了所有經手過這酒器和果酒的宮人,親自問了一番,未經拷打,眾人自然是一無所知,或者也可能真的是一無所知。
鄭成啓便跟皇帝行了禮,道是要帶他們下去再作細查。
皇帝看向明舒。
這個時候他看向明舒的眼神倒是全沒有了之前的驚豔之色,剩下的隻有表麵的疑問和關心,還有藏在眼底的驚懼和排斥。
明舒扯了扯嘴角,道:“那就麻煩鄭大人下去好好查查吧,這些叛軍和異族的奸細可還真是無孔不入。”
鄭成啓帶著人退下了。
殿上的血跡和混亂也很快清理了乾淨,隻是殿中的血腥味卻是經久不散。
在空氣中經久不散,在人心中也經久不散。
此時,哪裡還有人有什麼興致繼續飲酒閒聊?
這壽宴最終還是在陰霾中草草散了。
***
大長公主府。
回到大長公主府,大長公主就喝退了所有人,隻留下了明舒。
她眼睛緊緊盯著明舒,道:“舒兒,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既然那酒中隻是致人不孕的寒毒,那雪嬤嬤又為何會中劇毒身亡?”
明舒回看著自己母親。
她道:“阿娘,難道你懷疑是我嗎?你覺得今日之事,全部是我,或者全部是燕王殿下策劃的嗎?”
大長公主抿了抿唇。
明舒苦笑了一下,道:“那雪嬤嬤的確是青影下毒毒死的,因為那鴛鴦壺和果酒就是雪嬤嬤給那侍酒太監的。阿娘,我讓青影毒死雪嬤嬤,目的是為了震懾大家,以後我去任何地方,怕是都沒人敢再仗著身份地位逼我吃什麼喝什麼了。但這樣做,其實也是斷了追查下去的線索,阿娘,這樣您不是應該高興嗎?”
大長公主麵上僵住。
她喃喃道:“舒兒......”
明舒看著她,低聲道:“阿娘,您心底不是一直不能諒解,為何我會選擇燕王殿下,明明您才是我的母親。可是阿娘您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燕王殿下,我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回,或者不知道被人害成什麼樣子了。”
大長公主麵色一下子慘白。
明舒看見了,卻不想再說什麼。
她自己其實也覺得很累。
她給她行了一禮,道:“阿娘,我累了,先下去歇息了。”
大長公主看著她下去的背影,想喚住她,可是那聲音卻卡在喉嚨裡喚不出來。
其實,今日皇帝的異樣她都看在眼裡。
她心裡已經隱隱有了答案。
皇帝他阻止不了明舒嫁給趙景烜,就起了心思想讓她無孕。
的確,這一招是一條非常毒辣但卻同樣非常有效的法子。
大長公主心頭發寒。
這就是自己一手扶上皇位的皇帝。
每日裡想的不是堆積如山的政事,不是各地的災情難民,不是每天都在進行著的戰事。
而是在日日算計著怎麼對付她的女兒,可能還有對付她。
而最讓她心驚的是,如果行出此事的是廢太子,她一定會很震怒,她會想法子廢掉廢太子。
可現在,就在女兒那樣看自己,那樣跟自己說話之前,她竟然還心存僥幸,想要替皇帝開脫,跟自己說,這可能隻是趙景烜設的一個局。
所以她能怪明舒,怪她跟自己離心嗎?
***
京城,滿香樓。
滿香樓是京中有名的酒樓,但沒有人知道,那裡其實是燕王府的產業。
不僅是燕王府的產業,還是燕王府最重要的一個暗探據點。
一間和其他包廂遠遠隔開的貴賓房中,趙景烜聽完了趙七的稟告,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趙七領命,但他卻沒直接下去。
他猶豫了一下,道:“王爺,姚太後的那個娘家侄女姚玉蓮已經過來找了我三次,說是想要見王爺您。屬下也不知道她到底從哪裡得知屬下的身份的,屬下問她,她卻是什麼都不肯說。”
他倒是想直接弄死她,隻是她能知曉他的身份這事實在蹊蹺,所以他也不敢大意。
趙景烜皺眉,趙七是禁衛軍副統領。
是他很早以前就埋在禁衛軍的釘子,除了他和燕王府暗衛營的首領,根本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姚玉蓮為什麼會知道?
她知道了,竟然還跑過來,以此為要挾,想要見自己一麵。
見自己做什麼?
她上次見明舒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青蘭把她對明舒說的話一字不漏的用書信傳給了他。
隻是他根本不會接受賜婚所以根本也就懶得理會而已。
想要逃離入宮的命運,不想去跟彆人爭,隻想去自己的後院做一個安分守已的側妃,平平靜靜的過些安寧日子,做些她喜歡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