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覓側頭看了冬青一眼。
冬青就上前“啪”一巴掌打在了紅玲的臉上。
紅玲簡直是被打懵了。
阮覓冷哼了一聲,這才從一個婆子手上接過了一條帕子,扔到了顧柔的身上,冷冷道:“不過就是溫水,你們主子的臉是豆腐做的,沾上點溫水就要受損嗎?那就日日待在家裡還是不要出門的好。”
說完頓了頓,又看向顧柔道,“相由心生,雖則你這樣的容貌在我眼裡損不損都是一樣的。”
“你!”
顧柔聽說那水是溫水,人已經從剛剛一時的驚懼中緩了過來......她剛剛是太擔心自己的相貌才一時沒誤了判斷......
不過阮覓話卻還沒有說完,她不等顧柔“你”出個所以然來,就又冷笑了一聲,繼續道,“顧三姑娘,你剛剛跟我說,若我不老老實實的將兒子交給你,將來他定會被溫大姑娘這個繼母給害死,我膽子小,還經不得這樣的驚嚇,是以這才手滑了,潑了你一臉......想來這事說到哪裡,彆人也都是能理解的。”
“就算是下次,下次你要是再跟我說,又有誰想要害我的兒子,我的手還是一樣會滑,說不定是滾燙的熱水還不一定。”
“你這個毒婦!”
顧柔聽著阮覓的句句威脅已經氣到爆炸。
而且容貌本來就一直都是她的心病。
她剛穿過來時原本還是很歡喜的,因為這副身體的相貌十分清秀,侯門世家嫡女,相貌可人,簡直是標準穿書的背景。
可是等她見到阮覓,才知道什麼叫做美人。
當然她安慰自己說,阮覓隻是一個靠美色被顧雲暄一時看上的商戶女......哪個男主身邊沒有一個這樣的女配呢?
又如書中也總會有些絕色的瘦馬清倌,可那些通常也不過隻是能客串幾章,增進男女主感情的道具人罷了。
隻是後來她出門交際,見到其他名門貴女亦有不少美人,不免又是心理不適......
例如溫雅恵。
明明自己才名更顯,做的事更多,但溫雅恵卻是“京城第一美人”,更受人追捧。
就因為她自己容貌上不如她。
但那時她還是能安慰自己說,那些都不重要,因為她有隱藏的秘密,她有屬於她的男主,她的二哥。
可現在好像一下子什麼都沒有了。
連原本覺得可以輕易握在手心的阮覓和她的兒子也突然完全變了樣,所有的劇情好像都扭曲了。
怎麼會這樣,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她腦袋一陣劇烈的疼痛,然後看到麵前容色逼人的阮覓,一把甩掉她剛剛扔到她身上的帕子,看著她就罵道,“你這個毒婦!我二哥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這個虛有其表,又蠢又毒的女人,真是活該被我二哥拋棄,活該你們母子都不會有什麼好下......”
顧柔的話尚未罵完,就被先前給打懵了,此刻已經醒過神來的紅玲大驚失色的一把扯住。
若不是主仆有彆,她那架勢看著簡直是恨不得直接捂上顧柔的嘴巴。
顧柔也意識到什麼,猛地住了嘴......她,她今天這是怎麼了?
但能罵的,不能罵的,她都已經罵出了口。
一時之間她隻覺得心慌意亂,腦子裡亂哄哄的。
“把她們給我轟出去。”
雖然知道顧柔心腸本就惡毒,但聽到她這般直白的罵出來,詛咒著她和淩哥兒,阮覓還是厭惡得不行,怒斥了一句,轉身就往裡間去了。
裡間裡是雙唇緊抿,麵色鐵青的顧雲暄。
*****
可是此時阮覓連看也不想看顧雲暄一眼,腳步也是頓都沒頓一下,徑直就越過他往後麵的院子去了。
出了房間,在院子裡被風吹上一吹,她才覺得心情好上了許多。
她覺得她的那些毒-藥都要比顧柔乾淨上許多。
雖則她是用了幻藥才讓她情緒失控,引出那些話的......但也正是因為用了藥,那些情緒和話才是她最真實的心思。
顧雲暄跟著她出來。
他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纖弱的背影良久......他看出來她的情緒還在起伏著,他也看見了她聽說皇帝要給他賜婚溫家女的時候有多失態,還有顧柔的惡意......
這些都讓他來時的那些怒火都卷成了沉重的灰燼壓在了心上。
她本是明媚又美好的。
笑起來像是能掃儘所有人心裡的陰霾。
可是現在,他讓她麵對的都是些什麼?
他就這樣看著她的背影沉默了良久,然後目光從她的背影移到她的胳膊上......她背對著,他看不見她的手。
他有些沙啞著聲音問道:“你的手,有沒有事?”
阮覓正在調適著自己的心情。
她在努力把因為顧柔的話,因為先前看到的片段而讓情緒受到的影響壓下。
因為後麵還有一個人。
她必須得心平氣和的解決掉他。
鬥情緒爆發,吃虧的隻有自己。
她聽到他的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裡嗤笑一聲,能有什麼事?
她道:“無礙,不過是裝裝樣子罷了。”
顧雲暄有些苦澀。
他道:“剛剛為何不讓我出麵?我會處理掉她,以後她都不能再在你麵前行些魑魅魍魎之事。”
他會處理?
阮覓心裡又是冷笑了一聲。
她終於轉回頭來看他,神色已然平靜。
她認真道:“讓你出來?處理掉她,可是你會怎麼處理掉她呢?”
顧雲暄抿唇。
阮覓道:“南陽侯是你的人吧?他現在還是你的父親,應該還對你忠心耿耿,......所以就算聽到了她的心思,你出來又會做什麼呢?你什麼也不會做,不過就是站到她麵前告訴她,你看見了她最見不得光的那一麵,歇了她想要嫁給你的心思,對南陽侯警告敲打一番而已。”
“但南陽侯府總能找到大義凜然的理由解釋自己的行為,說不定還要反咬我一口。”
“不僅如此,南陽侯府,不僅是曾氏和顧柔,怕就是南陽侯顧成輝,都會對我恨之入骨......因為他們不敢恨你,隻會把這筆賬記在我的身上,恨我在你麵前用藥讓顧柔說了那些話,阻了他們的遠大前程。”
“他們也知道至此我跟他們已經是水火不相容,怕我回到你的身邊繼續‘詆毀’他們,所以定會要不折手段的除掉我。”
雖然她不懼他們。
可她為什麼要背這樣的仇恨?去應對那樣醜陋的算計啊?
明明是該她厭惡他們!該心虛害怕的也是他們!
顧雲暄手捏緊,胳膊繃得棱角如石刻。
可是他說不出話來,因為她說的的確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