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到現在滿京城的流言,想到她給溫家帶來的羞辱和禍事......哪怕溫家沒有像岑家那樣被抄家流放,但對一個百年文官世家來說,清譽被毀,也不亞於是滅頂之災了。
這件事不解決,溫家還有何麵目再在朝中為官,甚至溫家人還有何麵目再在這京城立足?
百年世家,不能因為一個女兒毀於一旦。
她的心又狠了下來。
她看著她,道:“恵姐兒,昨日陛下召了太子入宮。”
“陛下原本是想給太子賜婚的,可是還未等陛下說出賜誰,他便直接拒絕了,說你和四皇子私下苟-且,珠胎暗結,現在陛下竟然想將有了四皇子子嗣的你賜婚給他,要他如何能受?”
溫雅恵猛地抬頭,仿似全身的血都一下子衝到頭上,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祖母。
溫老夫人看孫女羞憤震驚的樣子心裡也在滴血。
更是將趙允煊恨出了個洞來。
她眼中又淌下淚來,道,“陛下被太子氣得吐血暈倒,當時你姑母就在旁邊,她斥責太子明知陛下身體不好,還要忤逆刺激陛下,將陛下氣得吐血暈倒。你道太子說什麼?”
她頓了一下,咬牙切齒道,“太子說是我們溫家欺君罔上,蒙蔽陛下,想要把已有身孕的你塞給他,禍亂他的子嗣,意欲謀逆,其心可誅!恵姐兒......”
溫雅恵先時是所有的血都湧到頭上。
但此刻卻又仿似身上所有的血都已經被抽走,全身寒得發抖。
她喃喃道:“祖母......”
“恵姐兒,”
溫老夫人淚如雨下,道,“我們溫家百年世家,清譽不能因此毀於一旦。恵姐兒......”
“祖母,”
溫雅恵低頭看自己小腹,輕聲道,“所以我的孩子不能留了,是嗎?”
她的眼淚流下來。
雖然這不是個受歡迎的孩子,但畢竟是她的骨肉。
“恵姐兒,”
溫老夫人摟住她,哽咽道,“流言猛於虎,你是個聰慧的孩子,當知道,隻是打掉孩子,也是於事無補的......這世上的人從來都不吝於以最大的惡意去揣度人,更何況那位是太子殿下,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捧高踩低,不管事情是不是真的,都隻會把你,把我們溫家往死裡作踐,去討好那位的。”
溫雅恵的麵色慘白,抬眼定定的看著自己祖母。
眼睛空洞的滲人。
“所以,我該當如何呢?”
“祖母要讓我如何呢?”
她輕聲道。
溫老夫人被她的眼神盯得瘮得慌。
又是瘮得慌又是心疼。
可她也隻能狠下心來繼續道,“恵姐兒,於今之際,我們也隻能破釜沉舟,你先打掉孩子,然後養上一兩日,就去二皇子府門前,自刎......以死自證清白,如此,我們才有可能扳回這一局,挽回你的清譽,挽回我們溫家的百年清譽。”
說完她摸了摸孫女雪一樣的麵色,伸手將她拉入了懷中,摟著她僵直冰冷的身體,傷心大哭道,“恵姐兒,我的好孩子,祖母知道這樣委屈了你,祖母的心也像是在被刀一片片的割著。”
“可是你祖父說的對,除此一法,已經再無彆的法子可以挽回我們溫家的清譽......好孩子,你放心,將來你表哥,你姑母,還有你祖父他們必定會幫你報了這個死仇的。”
“可是祖母,我的確懷了身孕。”
溫雅恵的聲音像是從冰縫裡鑽出來,空洞沒有一絲人氣,道,“你們當二皇子,不,太子他是傻的嗎?就算我打了胎,可隻要尋有經驗的產婆或者太醫一看,就知道我是不是還有什麼清譽了。”
“人死為大。”
溫老夫人不哭了,聲音冰冷道,“恵姐兒你放心,人心都是偏向弱者的。隻要你死了,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那世人都隻會記得是太子他因為厭惡你姑母,厭惡四皇子,不願接受陛下的賜婚,就不惜毀了你的清譽,活生生將你逼死的。”
溫雅恵從她的懷裡掙脫了出來。
那個懷抱,她曾經覺得溫暖無比。
可現在,卻隻覺得被箍得喘不過氣來,好像隨時都要被箍死般。
她撫著自己的肚子,再抬頭看了一眼桌上那碗藥。
黑乎乎的。
果然比另一碗安胎藥要猙獰多了。
她道:“表哥呢,祖母,這孩子,不僅是我的孩子,也是表哥的孩子,也是皇家的血脈......表哥她怎麼說?”
是,她是一時糊塗從了他。
可是,若不是他主動,她也不會去投懷送抱的。
溫老夫人看著她的樣子,歎了口氣。
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如何能不知道她的心思?
她看著她的側影,道:“恵姐兒,你表哥他當然想留下孩子,想要娶你......當初是他跪在你姑母麵前求你姑母,想要娶你為四皇子妃的,可是現如今的局勢......恵姐兒,有一些事情祖母從未告訴過你。”
溫雅恵轉頭看她。
明明屋子裡除了她們再無他人,但溫老夫人頓了頓,還是用低到不能再低的聲音道,“當年,先後娘娘的死,還有明和宮大火,其實並非是岑家人所為......或許有些關係,但和你姑母也是脫不開關係的。此事,你祖父和你姑母都已經懷疑,太子殿下他怕也是知道些端倪的。”
溫雅恵就跟見了鬼似的看著溫老夫人。
本來以為心都死了,除了一個冷字再沒其他知覺,但此時她才知道,這深淵,你以為已經到了最低,其實還有更可怕的。
溫老夫人道,“所以,恵姐兒,你不要怪你姑母,也不要怪你表哥,他們也是踩在懸崖上,稍一不慎,就會摔得粉身碎骨。你表哥的婚事,你姑母也不能,不敢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