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允煊嫌聒噪,道,“把人都拖上來交代。”
他的話音落下,有兵士就又拖了一人上來。
明珠公主轉頭看到這人又是差點嚇得暈過去。
因為此人正是她的乳母勞嬤嬤。
“嬤嬤!”
明珠喚道。
她猛地轉頭,哭著想奔向嘉寧大長公主,奈何卻是被按著的,隻是徒勞掙紮而已。
她哭道,“姑母,皇姑母,救我,我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啊。”
嘉寧長公主轉頭。
她心裡也有些難受。
這孩子,畢竟也是她看著長大的,畢竟也曾在她膝下軟軟的喚過“皇姑母”,她曾經也是真的疼愛過她。
可是,這便是皇家。
明珠公主哭叫時,拖著勞嬤嬤的侍衛已經一腳踢在勞嬤嬤身上,道:“陛下問話,還不快老實交代。”
勞嬤嬤早已被酷吏用過重刑。
這一踢,全身都是劇痛。
她已經熬不住了。
不僅自己熬不住,還有她的家人,孫子孫女都在那些人的手裡。
所以她隻能麻木的看一眼明珠公主,麻木的給她磕了一個頭,在明珠公主的尖叫聲中將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
包括她不滿婚事,想要嫁給鄭緒將軍,又發現鄭緒將軍對明禾郡主有意,然後利用西北將領朱義對鄭緒和明禾郡主的不滿,設計了今晚的這一出等等,所有事情半點沒有隱瞞的都交代了。
“皇兄,皇兄,不是的,不是真的......”
除了這一句明珠公主都不知道該從哪裡給自己辯白。
可是趙允煊連看都不會看她一樣。
她便又哭著求嘉寧大長公主,隻重複著“皇姑母救我”。
“拖下去。”
趙允煊終於受夠了她的聒噪,道,“把她們都拖下去。”
說完就看向大長公主,道,“皇姑母,明日我就會命人將她送去千機寺,你有什麼話要跟她說,就現在去說吧。”
明珠公主的尖叫聲戛然而止,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看向皇帝。
但緊接著她全身抖動,似乎又想尖叫,卻是頭一伸,就暈了過去。
嘉寧長公主也有些震驚。
千機寺,那是關押或滿手血腥,或凶殘狠毒的重犯之處,男女不限,進去就是無止境的勞役,連想死都死不了。
明珠一個自幼嬌寵長大的公主,去哪裡,簡直是如同入了地獄。
她覺得,明珠公主是犯下了大錯,但以她犯的錯,皇帝就算是震怒,懲罰至多也就是禁閉她至出嫁,或者是把她關在養和宮,或者扔她到皇家寺廟,就是公主封號都未必會奪。
可竟然是直接扔進千機寺。
她覺得身體有些發寒,抬頭看向趙允煊,正好對上他的目光,冷酷陰寒,濃黑就像深不見底的魔窟。
她張了張嘴,原本想說情的話卻是再說不出口。
她下意識轉頭去看阮覓,卻發現阮覓根本沒有抬頭看任何人,隻是低著頭在看桌案上的一幅畫,看不出是什麼神情......她知道那就是明珠給了朱義,朱義再拿去威脅鄭緒的畫。
是阮覓偎依在鄭緒懷中的畫。
就那樣擺在了皇帝和阮覓的桌上。
大長公主長於深宮,有些事情再清楚不過,古往今來,這種事情,最是說不清楚。
沒有任何一個帝王能忍受這個。
這背後之人,是想要皇帝厭棄阮覓。
所以,她能開口讓阮覓求情嗎?
不知為何,她甚至隱隱覺得,此次,皇帝連她都遷怒上了。
她心裡歎了口氣,最終沒再說什麼,而隻是向著趙允煊略行了一禮就退了下去。
大長公主和明珠公主等人走的走,被拖走的被拖走,剩下的便是朱義和魏澤桉,還有鄭緒了。
鄭緒是一個很聰明的人。
他知道後麵是皇帝和西北軍還有魏家的事,雖則他也想知道是不是魏家想要害阮覓,但卻也知道後麵不該是他繼續聽的,所以便也行了一禮退下去了。
阮覓抬頭看了他一眼。
她還記得自己在陵江府城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年輕的將軍,多麼的意氣風發,眉目間全是少年的俊朗和開達。
而現在,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她恍神間,手卻是被人一把抓住了。
她吃痛轉頭看向罪魁禍首,可趙允煊卻沒看她,而是冷冷地看著朱義,道:“明珠說你和一婦人說話,那婦人是誰?”
朱義先還在為明珠公主受到懲罰而快意著,聽到趙允煊的問話卻是一僵。
他張了張口,虛弱道:“那,那不過是她杜撰......”
“那婦人是誰?”
趙允煊重複道。
聲音冷利如刀。
朱義低下頭去,咬著牙,卻是再也不吭聲。
趙允煊看向魏澤桉,魏澤桉“撲通”一聲跪下來,他額上冒著細汗,眼睛發紅,按在地上的手狠狠地抓著地麵,可是卻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知道是誰。
但和朱義一樣,他也說不出口。
因為那婦人是鐘大同的母親。
鐘大同的母親曾經是他祖母身邊的侍女。
他祖母是從京城遠嫁到西北的,身邊的侍女也是跟著她從京城去西北的,後來就留在了西北嫁了人。
這一次他祖母來京城,就帶了鐘大同的母親一起回京,圓一圓回歸故裡的思鄉之情。
也是這個原因,他索性就挑了鐘大同一起隨行。
誰知道會發生這種禍事?
喪子之痛,白發人送黑發人,鐘母難免會有怨懟之辭......可是就這樣把鐘母推出來,他委實於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