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川第一次醒來,是在手術後的一個午夜,病房內悄無聲息,窗外的漆黑夜景被大片烏雲籠罩,月光時隱時現,顯得一切都很壓抑。
他看見床邊伏著一個黑影,姿勢縮手縮腳,不必親自體會就知道很不舒服,黑影的呼吸聲卻很綿長。
沒多久,他又閉眼昏睡過去。
直到耳邊忽遠忽近傳來一陣嘈雜的低聲議論。
“……經四天了,誰也不知道陸總會什麼時候醒過來,難道公司就要這麼一直乾等著?!”
“是啊,靳副總,連醫生都不能保證陸總究竟能不能挺過這次難關,你可不能就這麼把公司晾著不管啊。”
“……”
陸時川眉頭微動。
沒人注意到他這樣細微的神情變化。
“目前為止,公司的運作一直都很正常,”是靳澤知的聲音,“陸總住院的消息還處於保密期,我相信不會有人通知媒體,公司就不可能會有什麼大的變故。”
“可——”
靳澤知語氣冷冽,“至於陸總什麼時候會醒過來,醫生已經有了新的方案,請各位稍安勿躁,事情遠沒有你們口中說得這麼糟糕。”
話音落下,醫生正巧推門而入,見到病房內站了這麼多人,他頓時麵露不喜,病床上現在躺著的是醫院的投資人,他一丁點兒也不敢怠慢,“病人需要安靜的休養環境,除了家屬,其餘人的探望時間不要太長。”
靳澤知於是回到床邊站定,沒有再理會門口的動靜。
醫生這幾天已經習慣了靳澤知的個性,他等到人群走儘,關上門才說:“靳先生,我建議你也回家好好休息一天,陪床是一件非常耗精力的事,”說到這他目光掃過窗邊的辦公桌,上麵滿滿都是文件,“況且你還要處理工作上的內容,長時間睡眠不足對身體傷害是很大的。”
靳澤知隻是出於禮貌聽他把話說完,“陸總的情況怎麼樣。”
醫生暗歎一句,沒有再勸,“陸先生的情況,”他說著,翻開病曆本走向床邊,一抬眼就和陸時川緩緩睜開的雙眸對視,不由脫口而出,“陸先生?”
靳澤知視線受阻,聽到他的驚呼下意識側過一步看了過去。
嗓子裡的乾澀讓陸時川皺了皺眉,他在床邊兩人的注視下啞聲說:“我睡了多久。”
他醒得這麼突兀,靳澤知幾乎不知道該怎麼反應,聞言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勉強冷靜回道:“四天,先生,已經94個小時了。”
陸時川閉眼平緩不適的眼睛,聽到這個時間沒有太驚訝,“嗯。”
醫生卻多看了靳澤知一眼。用小時計時的人實在很不多見,不過想想靳澤知平時就對關於病人的所有數據內容非常重視,態度認真也情有可原。
靳澤知則隻關注著陸時川,“先生,您現在有哪裡覺得不舒服嗎?”
醫生這才乾咳一聲,“讓我來吧。”
靳澤知堪堪平複情緒,後退一步讓醫生有足夠的空間為陸時川做檢查。
“病人恢複得很好,”醫生很很識趣地迅速動作起來,然後說,“如果情況能這樣一直好轉下去,病情也會得到有效遏製。”
“病情”兩個字眨眼間澆滅了靳澤知心中的激動。
陸時川這時說:“不介意的話,我想和澤知單獨待一會。”
醫生忙說:“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