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時川看不到的紫霞宗議事殿內, 眾人一片無措地嘩然。
“這是什麼聲音?”
“陸宗主受傷了, 他不會受不住了吧?!”
“此攻擊竟連陸宗主也無法抵擋, 他若堅持不住, 我等該如何自保啊!”
“這可——”
“閉嘴。”楚珩沉聲打斷眾人吵嚷,含著戾氣的目光在場內掃過一圈,又重新落回千裡鏡上, “再有人胡言亂語,本座便送他去陰間聒噪。”
這句話說得雲淡風輕, 然而任誰都能看出他眸中翻滾壓抑著怒火。
但沒人看出他眼底埋著比他們更深的擔憂。
他手腳冰涼, 連握緊的力氣都難有。
秦安看著楚珩好像十分鎮定自然的側臉, 不禁想起之前在陸時川離開時這張臉上曾露出的截然不同的神情。
不過很快, 千裡鏡中的場景奪走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隻見陸時川改坐為站,他雙手掐訣伸臂各劃出一個半圓, 體內靈力儘數歸於掌中。
高大身影氣勢如虹!
突然,尖嘯再起!
陸時川道袍下擺在狂風驟雨之中獵獵作響!
滴滴血花落下, 終於染紅了他的衣襟。
這一抹鮮豔的顏色在黑暗的空間內太過顯眼,不必如何仔細如看,就輕易能將漸漸擴散的血跡收入眼中。
楚珩的呼吸悄然急促。
他覺得舌尖發苦, 有種極酸極澀的味道流入胸膛, 讓他悶得發慌。
陸時川卻沒有在意這小小傷勢。
隻是經脈之中靈力已去大半,若再拖延下去,恐生不測。
不遠處, 邪靈還在拚儘全力作困獸之鬥。
封印幾番跳動。
他手中法訣再變。
千裡鏡中, 這道灰白身影被濃重黑氣掩埋, 看上去極儘凶險。
頭頂的邪氣陰霾緩緩傾倒下來,驚雷閃電猶在烏雲中翻騰!
猩紅色兩抹巨大蛇瞳在其中忽隱忽現,它藏身於邪氣中,已沒了一個時辰之前的殘暴。
與它搏鬥的殘破靈劍同它一般失去光澤,仍然回到陸時川身旁“錚錚”旋轉。
在這般沉重的壓抑之下,雙方都在醞釀著最後一擊。
眾人屏息等待著。
時間在這樣緊迫又灼人的氣氛中緩緩流逝,議事殿內半分雜音都沒有,全然是千裡鏡裡傳來的狂風呼嘯。
陸時川手中的靈力團便是他們唯一的倚仗。
這世間究竟是安定或是日暮窮途,隻在陸時川這一擊能否將封印穩穩落定。
邪氣卷著海水崩騰嚎叫。
巨大的蛇軀借著有利空間的遮蔽,繞著陸時川無聲遊走。
每每繞到身後,長而滑膩的蛇信便在陰暗之中一閃而過。
陸時川能感受到它暴虐的視線從沒在他身上消失。
“你真的想做我們的對手嗎,”森冷的聲音再度響起,“你已是強弩之弓,即便你大功告成,沒了靈力護體,我們隨時可以將你吞噬殆儘……”
陸時川掌心靈力輸送有幾乎不可察覺的停頓。
猩紅蛇瞳中閃過詭譎陰毒的血色光芒,“你半步成仙,何必為了無關緊要的旁人白白舍棄性命,你要細想,若你失敗,不僅是你,你的宗門自此將不存於世、你的弟子將因你而亡……我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離開這裡,我們會放過你、亦放過你的宗門……”
封印有片刻灰暗。
千裡鏡中唯一代替希望閃耀在眾人眼中的燦金靈力突兀地散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
有人艱澀開口,“陸宗主他,竟被邪靈蠱惑了嗎……”
“憑什麼!這封印是我等一同出手才成型,憑什麼被這邪物算成了陸時川他一個人的功勞!”
“早知如此,我絕不會讓陸時川一個人去修補封印,憑什麼讓他一個人去修補封印!”
眾人眼見封印上的華光逐漸暗淡,心中愈發絕望。
有數人便再也掩飾不住恐懼,紛紛聲音顫抖地大聲責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