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把陸時川運送到傅修厲家裡的人, 就是那個買下原主的男人。
路上,男人一直坐在陸時川的對麵, 直到即將抵達目的地, 他才出聲道:“你需要……我幫你做點什麼嗎?”說出第一句話之後, 他的語氣輕鬆了一些, “比如說, 如果你想吃點什麼,我可以幫你買。我知道你已經很久沒有認真吃過東西了。”
陸時川沒有開口。
車廂內的氣氛有些凝滯。
男人不自在地動了動,“你要明白,等你一旦真正成了傅修厲的奴隸,就算是這樣簡單的要求,也要經過他的同意才行。我隻是, 想幫幫你……”
“想幫幫我。”重複一遍對方的用詞, 陸時川才緩緩睜眼,“你以販賣人口為生, 你為什麼覺得,我會需要你的幫助。”
他已經許久沒有說話,嗓音低沉而沙啞,語氣一如其人般淡漠,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
男人先是一怔, 然後臉上露出難堪的神色。
他當然聽得出陸時川根本看不起他, 更看不起他的職業。但想到陸時川原本的身份, 他心中竟然連憤怒都慢慢淡去了。
他甚至低聲勸道:“你如果還是不能接受事實的話, 是熬不過太久的。你現在的身份隻是一個奴隸, 就算是最低等的垃圾星的貧民,也比你更自由。”說到這,男人頓了頓,“還有,我說我想幫你,不是因為我想補償你,我知道我沒有補償你的資格,而是……我想,至少你總是需要一些幫助的。”
陸時川多看了他一眼。
男人被這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黑眸注視,下意識僵直了後背。
但陸時川很快收回了視線,他淡淡說:“既然還有良知,就不要再做這種勾當了。”
他依舊沒有答複男人的所謂幫助,後者也識趣地沒有再追問下去。
車內重新安靜下來。
陸時川還坐在特製的金屬牢籠裡。
臨行之前,拍賣場曾給他再次注射了一劑特殊藥物。
此時此刻藥物作用逐漸擴散至全身,陸時川已經漸漸察覺出些微異樣。但他沒有將這些異樣表露出來。
再往前一段距離,懸浮車終於緩緩降落。
車廂勻速彈出,接著鋪開在目標地址的防護罩前。
夕陽的燦爛餘暉迅速將陸時川包裹。
秋日裡新鮮的沁涼空氣化作微風,吹拂著陸時川漆黑的短發。
他一眼望儘了防護罩內的大片紫羅蘭。
隱約有熟悉的氣味隨風而至。
坐在對麵的男人望向他看著的方向,而後又轉了回來。
在陽光下,陸時川棱角分明的輪廓愈發顯眼——
須臾,男人彆開了眼。
他站起來,“馬上我會打開這扇門。你不要輕舉妄動,也不要試圖反抗,團長專門安排了一支護衛隊隨車到這兒,你是絕對逃不掉的。”
陸時川單掌撐地,在男人話落的當口站直起身,他目光順勢掃過四周,果然看到腰間彆著裝備的十人小隊正警惕地望向這裡。
‘滴——’
門鎖打開,男人邁出的步子有些躊躇,“你還有力氣走動嗎,如果沒有,我可以扶著你。”
“不必了。”
男人在原地停頓片刻,似乎是想確認他是不是在強撐,之後才退後幾步,“好。我還需要檢查你身上有沒有什麼危險物品。”
其實早在之前由星艦運輸的過程中,原主身上所有的武器就已經被收走,現在再檢查,也不過是一次例行公事。
陸時川跨出囚籠,“你想怎麼檢查。”
男人說:“你站在這裡不動就好。”話落上前一步走到陸時川麵前,他抬手拍了拍陸時川胸前的口袋,忽然忍不住再問一遍,“你真的沒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
陸時川深深看他,“你想說什麼。”
“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的妻子和兒子的下落嗎?”
陸時川眼神微動,他正要開口——
“你們在做什麼!”
陸時川循聲看過去。
傅修厲一雙冷銳的眸子含著濃重寒意,說話間已經走到兩人近前。
男人忙退後一步,他恭敬躬身,“將軍閣下,我隻是在檢查他的身上有沒有危險物品——”
“已經屬於我的奴隸,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沒有資格碰他。”傅修厲的語氣也利劍似的冷冽,說完這句話,他心中莫名的煩躁與怒火也沒有消退,“既然人已經送到,其餘的事你們不需要再插手了。”
話裡的逐客令讓男人心頭一緊。
他回想起剛才還沒結束的話題,下意識轉臉看了一眼陸時川。
陸時川微一頷首。
知道他已經同意了自己的建議,男人眉間鬆快下來,他掛起笑意,再對傅修厲躬身,“好的,我馬上離開。”
傅修厲將兩人的小動作儘收眼底,他神情冰冷,徑自扣住陸時川的手腕,將人帶進了防護罩中,再大步走向門前。
陸時川和傅修厲身高相仿,想跟上對方腳步並不覺得吃力,但這樣不規矩的姿態讓他稍稍蹙眉。
何況還有卑劣的藥物作用在他體內蔓延。
傅修厲渾然不覺。
他核對身份之後打開房門,再拉著陸時川進門,他胸膛內湧動的陌生情緒才逐漸退去。
回到絕對私密的住所,他的理智也重新回籠。但仍然攥著陸時川的手腕。
“我看了你的資料,你原名叫陸時川,是嗎?”
“嗯。”
聽到回答,傅修厲力道稍鬆,“很好。”他手指微頓,慢慢鬆開了手掌,轉過身說,“看得出,你應該已經明白了你現在的處境。你不再是一個親王,也不再是發號施令的將軍,甚至連一個自由人都不是,從今天開始,你隻是一個完全屬於我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