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謊言)(2 / 2)

這或許是自己唯一能夠抓住的稻草。男孩努力忍著眼淚,抬起蒼白的小臉,點頭道,“是,我非常地喜歡鋼琴。我每天都很認真地練習鋼琴。”

父母的離世,像冬季裡的一場大雪,帶走了他的一切,也覆滅了他心中那團炙熱而純粹的火焰。

他覺得自己不想再彈琴了,也不再喜歡曾經最愛的音樂,不再擁有外公曾經誇獎過的那份赤城。

但他卻說了謊,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拚命練習來圓這個彌天大謊。

白皙的手指在琴鍵上按下了一個音。

孤獨的單音在漆黑的房間內繞了一圈,空氣裡微微激起一些塵土。

或許如今的一切,便是自己說謊的代價。

“樓下那間屋子,是不是有了動靜?”

“不知道,要……去看一下嗎?”

門外依稀傳來兩句對話聲,但那些聲音仿佛怕被什麼人聽見一般,很快地收住了。

寂靜地分外刻意。

鋼琴邊的男人等待了許久。屋外沒有再傳來任何聲音。

最終,他的手指離開琴鍵,隨手扯過一個背包,平靜而簡要地收拾了自己的身份證件和隨身衣物。

背上背包,拉開屋門走出客廳。

客廳內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幾盞昏黃小夜燈將這個自己從七歲起進入的熟悉環境照得那樣陌生而詭異。二樓一間間屋子都緊緊關著門,門的縫隙裡透出微弱的光芒,徹底地安靜著。

他回首最後看了這個屋子一眼,緊了緊衣領,一言不發地步入屋外的世界。

***

英姐的出租房底層,正在搓麻將的英姐被牌友推了一把。

“嘿,你家的生意來了。”穿著睡衣,磕著瓜子的牌友們突然端正了坐姿,擠眉弄眼了起來。

坐在牌桌上的英姐奇怪的一回頭,就看見門外的路燈下,那僅僅背著一個背包站在夜色中的年輕男子。

租房子這麼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也多了。什麼樣的人有可能租自己廉價的出租房,在這棟樓裡住下來,英姐心裡是很有數的。

“你?確定要租房子?”英姐遲疑地問道。

年輕的男人背襯著濃黑的夜色站在那裡,人如玉,眸似漆,身材高挑,秀美的五官沁著寒夜的涼意,整個人都帶著一點不染紅塵世俗的冷沁。

明明是這麼冷的季節,他隻穿著柔軟的白襯衣,外麵披一件質地考究的羊絨外套,修長而筆直的雙腿被剪裁合身的西褲包裹著,踩在門檻的石板上,像一個哪裡來的落難王子一般。

連那堆滿雜物紙皮的大門被他這樣長身玉立的人一站,似乎都變得高貴了起來。

就一點也不像是會租這種人口雜亂,條件簡陋的改造出租房。

不說他一身質料上乘衣物,肩頭鬆鬆搭著的品牌背包。就說他那身浸在骨子裡的氣質舉止和沒怎麼曬過陽光的白皙肌膚,一看就知道是從小養在富貴家庭裡長大的孩子。

這樣類型的少爺和自己本該不是一個圈子。他們哪怕要租房,也該去租那種地段中心,裝飾豪華的公寓,或是有著保姆司機的彆墅。什麼時候會來到這樣的城中村,住進一間房租頂了天不到一千元的屋子。

英姐領著這位奇怪的客人參觀樓上的住房,男人在三樓停下腳步。

“要租這一間?樓上還有更大視野更好一些的。”

“嗯,就要這一間。”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帶著點暗沉和疲憊,好像一個大病初愈的人。

“也行吧,這一間是三樓最大最好的一間屋子了。你確定今晚就住進來嗎?”英姐從手裡的一串鑰匙中挑出一把解下來,順手指著隔壁那間屋門,“這隔壁住的也是你們榕音的學生,和你差不多大,是一個拉小提琴的姑娘。”

男人黑色的眼眸轉過來,在隔壁那間窄小便宜的屋門前流連片刻。

下樓之後,幾個穿著睡衣的牌友立刻拉著英姐七嘴八舌地問起話來。

“哪裡來得男孩子?長得真是漂亮,和他一對比我家的那猴簡直沒眼見人。”

“榕音的。”英姐回頭看看了樓道,“這麼晚來租房子,有點奇怪的吧?不過身份證和學生證我都看了,應該沒什麼問題。”

“學音樂的孩子氣質就是不一樣。要不也讓我孫子去學學樂器什麼的好了。”

“奇怪,你們覺不覺得他有點眼熟,我好像在電視上見過,隻是想不起來了。會不會是明星啊。”

“胡扯,明星怎麼可能來我們這樣的城中村住?”

牌友們嘻嘻哈哈的說話聲逐漸被麻將牌的碰撞聲淹沒了。

英姐低頭看了眼自己手機裡拍下來的身份證件,

雅正秀美的照片邊上,寫著淩冬兩個字。

淩冬?怎麼會有人給自己的孩子取這樣的名字,聽起來就冷得很。像我們家小妞,名字叫樂樂,起得多好,快快樂樂。

不過這個名字還真的有一點耳熟,也不知道是在哪裡聽過。英姐心裡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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