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說好了。”
“你還要保證,替我保密。”
“我保證,需要拉鉤嗎?”
“不要,你的手太臟了。”
半夏被清晨六點的鬨鐘叫醒的時候,隔壁的音樂聲早就停了。整棟樓靜悄悄地沐浴在清冷的晨曦中。
奇怪,最近怎麼老是夢見小時候。半夏搓了搓睡亂了的頭發,睜開眼睛,就看見了睡在對麵的小蓮。
小蓮不知道一整晚上都乾了些什麼事,卷著他的小毛巾睡得正香,小的爪子露在毛巾外麵,鬨鈴聲都沒能將他吵醒。
半夏輕輕摸一摸他黑寶石一般的小腦袋,幫他把毛巾蓋好了。
躡手躡腳地提上書包琴盒,帶上了房門。
讓辛苦了一整夜的黑色守宮,安安靜靜睡在清晨的陽光裡。
到了這個時間點,一個名為紅橘子的原創音樂網站上,昨夜剛剛發布的一首單曲經過一整夜的發酵,濺起了微微的一點水花。
曲名《迷霧森林》。
發布曲子的作者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素人,歌曲的點擊量也寥寥無幾少得可憐。唯一可喜的是,聽眾的留言評價都出乎意料的好。
天呐,瞧我發現了什麼寶藏。
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好像看見了一座真正的迷霧森林,充滿了各種鬼怪。
對對,背後那個伴唱,好像真的有一隻怪獸,潛伏在濃霧的背後裡哀嚎。我單曲循環到睡著,做了一晚上的怪夢。
哎呀,媽呀,太好聽了,這是《迷霧森林》嗎?這是戀愛森林啊,我的耳朵告訴我,它和這首曲子談戀愛了。
詞曲,編曲,混音,音樂製作都是一個人嗎?製作人有點牛逼啊。
我宣布,又一位大神將出現的紅橘子上。馬克一下,將來兌現了再來挖墳。
確實,這是一位幼年期的大佬,鑒定完畢。
在棟軒昂大氣的豪華辦公樓內,音樂製作人小蕭興奮地喊住了拿著咖啡路過總監柏耀明,
“柏哥,快來快來,你來聽一下這個!”
柏耀明捏了捏眉心,他通宵了一晚上,召集項目組所有成員開會比稿,此刻腦海裡來回旋轉著幾十首不太像樣的demo,實在不想再聽什麼和音樂有關的東西了。
小蕭這個年輕人,對音樂敏感,工作肯吃苦,方方麵麵都好,唯一的問題就是太不懂看領導臉色了。柏耀明心裡抱怨起來。
這都幾點了,還要我聽那些網絡上找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快快快,這位絕對是鬼才,鬼才。太令人驚豔了!詞、曲、人聲Voice,伴奏beats,乃至編曲全部都是一個人。”不懂看領導臉色的小蕭在他的屏幕前上躥下跳。
他這種仿佛發現了什麼稀世神曲的抽風狀態,每隔兩三天就要冒出來一次。辦公室加班了一晚上的同事們習以為常,三三兩兩地從他身邊經過,甚至疲憊到懶得給他一個多餘的眼神。
隻有他的頂頭上司柏耀明算是還給他些麵子,打著哈欠站到他的電腦邊,懶洋洋地看著他點開了那首命名為《迷霧森林》的原創歌曲。
旋律剛剛出來的時候,柏耀明微微挑了一下眉,“動機玩得不錯,Intro居然是用古典音樂鋪的底。”
曲子進行到一半,他散慢的神色已經收住了,眼神認真了起來,對小蕭伸出手,“耳機給我,這一段倒回去。”
“怎麼樣?怎麼樣?”小蕭已經按奈不住自己的表達欲了,“這曲子聽感上層次豐富,旋律個性鮮明,內核裡表達的東西很深。Dubstep(電子音樂的一種風格)的底子,民樂的骨髓。他在編曲了時候,除了弦樂組,還用了很多的民族樂器的聲音,我聽到了響板,木魚,古箏,滾鑔,葫蘆絲……還有那個,那什麼?”
“曲笛,沙錘,還有牛鈴和唐鼓。”柏耀明摘掉了耳機,接上他的話,“其中有一段的人聲伴奏倒是很特彆。聽著讓我寒毛悚立。就像真的有一隻迷霧中的怪物在裡麵唱歌,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合成出來的。”
他把視線落到了作曲人的名字上,手指點了點屏幕上的那個音樂人的AKA——赤蓮。
“迷霧森林,浴火紅蓮。這人有點意思。”
一旁的小蕭睜大了眼睛,“赤是浴火的意思嗎?我以為是赤|條條的意思。”
他還用手比劃了一下,“光|溜溜的白蓮花,這名字起得多好。”
柏耀明伸手彈了一下他的腦殼,“沒讀過書就少說點話,丟人現眼。”
隨後他簡單快捷地給事情定了性,“歌是好歌,隻是太個性化了。這歌,我估計不會被市場接受。但這個人編曲的功力不錯,你聯係一下,挖他來我們公司做職業編曲人。”
“OK,我馬上給他發郵件。”小蕭對失去這首歌曲感到有些失望,但依舊執行了領導的命令,“萬一人家不願意來怎麼辦?”
“你還太年輕了。”柏耀明端起手裡的咖啡喝了一口,“你仔細聽,這位赤蓮的曲子裡除了電鋼和人聲是現場采樣的,其它明顯都是用合成器合出來的。哪怕他全力做了降噪,還是聽得見背景的雜音很大。由此可見他的設備簡陋,製作環境也不太好。”
“這個世界有才華的人不多,但再有才的人,也需要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