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樓的時候,樂樂趴在沙發上描幼兒園的作業。半夏彎腰和她打了聲招呼。
“呀,小夏姐姐,這是什麼?”小姑娘指著蹲在她肩頭的小蓮問道。
“給樂樂介紹一下。他叫小蓮,是姐姐我的……”半夏咳了一聲,附在小朋友耳邊說,“是姐姐家裡的田螺先生,嘿嘿。”
樂樂的眼睛亮了,“會半夜變身出來做飯給你吃的那種嗎?”
“對啊,就是那一款。”
小蓮抓著她的衣服蹲在肩頭,吐了吐粉色的小舌尖,算是給樂樂打了個招呼。
半夏哈哈笑著下樓了,那種歡心雀躍,隻恨不能四處顯擺的心情按都按不住。
***
南湖湖畔,許多人已經習慣有一位年輕的女孩,隔三差五就會站在路邊拉小提琴。
今日這位姑娘和往日有一點點不同之處。她不再是獨自一人,在她的大衣口袋裡竟然趴著一隻小小的黑色守宮。
小守宮從口袋裡冒出腦袋,一動不動地聆聽著她的琴聲,竟好像能聽得懂一般。
那小提琴聲似也和往日有所不同。
霓虹暖燈,木棉花下,琴聲婉轉悠揚。
好似有一位少女撚起她輕盈的裙擺,踮著腳尖在這波光粼粼的湖麵上舞蹈。
她時而淺唱低吟,時而歡心雀躍,在水波的漣漪中細細述說著自己如詩的心情。
行走在夜色中的一對對情侶,在這樣的琴聲裡忍不住回想起自己戀愛中那些最美好的時刻,他們依偎著身邊的人,彼此靠得更緊密了些。
“我就說她可能會在這裡。沒錯吧。”
幾個女孩在半夏的麵前停下來,正是出來逛街的潘雪梅,尚小月和喬欣。
“夏啊,你這次可是代表我們學校出征。周末就要去帝都比賽了,你跑來這種地方練習,真得可以嗎?”潘雪梅遲疑地問道,同時眼睛四處亂溜,指望在附近的男性中尋覓出可疑之人,找到半夏那位神秘的男朋友。
當然,近在她眼前的小蓮,根本就沒有被她列入考慮的範圍內。
喬欣擠上來說道:“要不是小月說你有可能在這裡,提議我們順路過來看看。我都不信一個剛剛陷入熱戀的人,會舍得撇下男朋友自己跑來練琴呢。”
“要比賽了,你會不會緊張?”說這話的是班長尚小月,她語氣有些硬邦邦的,“不要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麼。”
半夏看見她們特意來找自己,很是開心。
“這裡很好,你們看這條街來來往往的人特彆多。隻要在這裡練久了,你會習慣在任何環境下都能專注於自己的琴聲,不被外部所打擾。”
她夾著琴,隨手拉了一段華彩,有一對路過的情侶在附近停留了一會,手拉著手上前掃了琴盒裡的二維碼,
“最重要的是,在這條街上如果不全力以赴,根本掙不到錢。”半夏衝著自己的朋友們擠擠眼睛。
“真,真的嗎?”潘雪梅有些遲疑,“你的意思是,在這裡反而更能鍛煉膽色和技巧?”
“當然,不信你問班長。”半夏想著人多助力,可能會多不少收入,於是開始努力忽悠,“怎麼樣,要不要一起來合奏一段試試?”
“要,要在這裡嗎?萬一沒人聽怎麼辦。”
“我好像有點不好意思。”
“來吧。”尚小月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乾脆地帶頭拿出她的琴,“不過,宵夜還是你請。”
半夏就可憐兮兮地皺起了一整張臉。
四位青春年少的女孩,站在火紅的花樹下,曲樂悠悠,吸引了無數路人的眼球。
三把小提琴,一隻銀光閃閃的長笛。合奏地是在學校一起練過的維瓦爾第的《夏》。
彼此較勁過,也相互扶持過,女孩之間的美好友誼,同窗之間的相互默契。
燈火輝煌的湖畔,飛揚的曲樂聲沾滿了青春的朝氣。
夜色漸深,喧囂過後,四個女生坐在一個宵夜攤前吃小龍蝦。
“真的,剛開始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後來慢慢覺得好有趣。”喬欣吐了吐舌頭,手裡掰著蝦殼,弄得一手都是紅油,
“也有些人好不講禮貌。不過在這樣的地方體驗過,下一次學校的表演,我應該就沒那麼緊張了。”
潘雪梅:“是啊,平時我媽給壓歲錢我都沒這種感覺。到了這彆人哪怕丟個幾元錢,我都興奮得快要跳起來。夏啊,快看看有多少。”
半夏苦著臉在清點今天的收入,也不知道夠不夠請這一頓客。
尚小月主動掃了桌麵的付款碼,將帳結了,“上次是你請客,這一回我來。”
半夏高興地挽著她的胳膊,粘住她,“還是班長對我最好了。”
潘雪梅和喬欣麵麵相覷。
上一次比賽,心高氣傲的尚小月輸給了半夏,甚至把自己氣得病倒了,在家裡休息了幾日。
原以為兩人至此就要相看兩厭,針鋒對麥芒。
誰能想到這事情還沒過去多久,旁人都還沒忘記,她們兩個倒是比從前更好了起來。
“其實我們今天來突襲,就是想看一看你男朋友到底啥樣?”潘雪梅說道,“你如果肯讓他見個光,我天天請你宵夜都不在話下。”
半夏連忙擦了擦手,將自己口袋裡的小蓮捧出來。她先清了一塊乾淨的桌麵,墊上一條手帕,再把小小的黑色守宮擺在上麵,
“來,隆重介紹一下。我的心上人,小蓮。”
“切~~~。”三個女孩發出不滿意的噓聲。
小蓮在手帕上坐得很端正,尾巴圈在身邊,後肢支撐著身體,小手端正擺在身體兩側,儘量地挺直脖頸,讓自己顯得精神一些。
那一身純黑的鱗片在路燈的光照下泛起寶石一般的光澤,形體矯健,雙目明亮,是十分漂亮的黑色守宮。
隻有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視線無處安放,泄露了見家屬時心底的一絲窘迫。
三個女孩稀罕地圍過來,
“好漂亮,這是守宮嗎?”
“真的,看他的時候,眼睛會避開你。好像通人性一樣,好可愛。”
“他好像很聽話,我能不能摸他一下?”
半夏伸一隻手圈著小蓮,護住她的男人,“不可以,他是屬於我一個人的。碰一下都不行的哈。”
“這樣看多了,我也覺得他沒那麼可怕了。”潘雪梅初時有點害怕,在大家熱鬨的氛圍中,慢慢也就習慣了,還特意對著桌上的小小蜥蜴說了一句,
“上一次說你不好看,對不起啊,小蓮。其實你挺漂亮的。”
那小小守宮看了她一眼,坐得更直了。
半夏給小蓮介紹,“這是雪梅,這是小月,還有喬欣。都是我的好朋友。”
小蓮端坐著,扁扁的下顎輕輕點了點,好像真能聽懂彆人說得話一樣。
尚小月三人頓時稀罕得不行。
“你周末的比賽在帝都,他怎麼辦?你要帶著一起去嗎?”
“當然,沒有他在現場,我肯定發揮不出水平。”半夏問小蓮,“小蓮想陪我一起去嗎?”
小蓮就用黑色的腦袋蹭了蹭她的手指,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三個女孩被萌到了。偏偏半夏小氣得很,帶出來顯擺,卻又不讓人上手摸一把。
“雖然他很可愛,但你也不能這樣忽悠我們啊。”
尚小月心裡不高興,便想起剛剛被半夏岔開的話題,
“話說回來,你那位男朋友呢,你說他千好萬好,怎麼這麼晚都不來接你一下。連個電話都沒打。”
半夏隻好移開眼神到處亂飄。
潘雪梅:“對啊,是你自己說,昨天嘗過他的滋味,好得不得了,今天晚上更是要……”
半夏頓時跳起來,一把捂住潘雪梅的嘴,整張臉漲紅了,“胡,胡說。我是這種人嗎?我明明是說啥都不想,就想和他規規矩矩地說說話而已。”
桌上的小蓮抬著小腦袋看著她,神秘而漂亮的眼睛亮著意義不明的光澤。
“乾什麼啊,死半夏。”潘雪梅努力掰掉半夏抹了她滿嘴油的手,“早上還大言不慚,說要把人家這樣那樣,各種調戲,這會怎麼突然慫了。”
半夏捂住了臉,覺得這一刻,自己就是在小蓮麵前跳進南湖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