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1 / 2)

小蓮早上醒來的時候, 發現天光已經大亮,酒店的窗簾很厚,亮晃晃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 在地毯上留下細長的光斑。

今天是決賽的日子, 半夏居然還沒起床?他急忙從床頭櫃上溜下來,鑽進床上鼓成一團的雪白棉被裡。

腦袋蒙在棉被裡的半夏正睜著眼睛看他, 把剛剛鑽進來的黑色小蜥蜴嚇了一跳。

“該起來了,今天是決賽。”小蓮這樣說, 看見棉被中的半夏衝著他閉上了眼睛。

比賽之前需要王子的勝利之吻, 她曾經這樣說過。

預賽的時候這樣說,初賽的時候也這樣說, 仿佛自己真的是什麼能帶來好運的生物一般。

小蓮用自己一雙細細的手臂捧住半夏的臉頰, 閉上眼睛輕輕在她嘴唇上碰了碰。

半夏就頂著一頭淩亂的長發從雪白的被子裡坐起來。

慢吞吞地拉開窗簾,讓陽光照進屋子。然後慢慢地刷牙, 洗臉,更換衣服,檢查自己的琴。

她的動作很慢,不急不緩。她的手很穩,臉上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

隻是在小蓮的眼中, 陽光普照的屋子裡,卻到處都有黑色藤蔓一般的東西從夾縫間, 地毯下探頭探腦地爬出來。

那些東西纏繞住半夏, 交錯纏著半夏白皙的腳踝往上,纏繞住了她的腹部和身軀。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小蓮看著半夏, 嗓音低沉。

“這怎麼又被你發現了, ”半夏奇怪地看他一眼, 自己明明一點都沒表現出來,她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是有點不舒服,不太要緊,我吃一點藥就好了。”

在小蓮的眼中,她的身體看起來比平時更白一些,發出了柔軟而堅定的光,從那些黑藤的間隙中向小蓮伸出手,

“小蓮,我們要走了,來。”

決賽的場地離住宿的酒店很近,穿過一條立交橋就到了。

半夏背著琴盒慢慢往上走,身上亮著淡淡的光,痛苦的黑藤隨著一步步的腳步被拉扯斷了,又前仆後繼地纏上來。

她肯定很疼。

“如果很難受,就去醫院吧。放棄一次比賽也沒什麼。”小蓮忍不住從大衣的口袋裡鑽出來,“如果你隻是想拿獎金,我……”

他說到這裡很快閉住了嘴,

這話太傻了,自己是眼睜睜看著半夏如何炙熱地愛著音樂,她怎麼可能真得像她掛在口中說得那樣,隻為了得到獎金。

“這一點點痛不算什麼。不過讓我更精神而已。”半夏走到橋頭,居然還有力氣笑了,“更疼地事我都忍過,那時候我真得差一點就想要放棄,最終還是給我熬過來了。”

每個人都有被黑色的痛苦包裹的時候,但有一些人能夠發著光,不畏荊棘。

半夏就是這樣的人,隻要她在身邊,就會讓人忍不住想像她一樣,鼓起勇氣麵對世間的每一種黑暗。

小蓮覺得自己的心掉進來了一塊火炭,在那裡蒸起熱氣騰騰的煙,疼得真實又清晰。

到場的時候決賽已經開始,半夏的序位靠後。坐到後台的休息室內,等待著上台比賽。

休息室內,還坐著不少人,有那位13歲的小姑娘林玲,25歲的研究生程城,以及帝音的張琴韻。

這幾人年紀差彆很大,性格也不大相同。

半夏將她的小蜥蜴抱在胸前,輕輕撫摸,閉目養神。

程城看起來外向且善於交際,喜歡和他人攀談。

張琴韻的臉色不太好,低頭不停地滑動手機,沉著臉似乎在琢磨著什麼事。

13歲的小姑娘專注於練習她的比賽曲目,練得是帕格尼尼的《恰空》。

決賽時,所有參賽者演奏的曲目,隻能從主辦方指定的曲目中選擇。

程城挑得是《中國花鼓》,張琴韻卻恰巧和半夏一樣選了《貝小協》。

“年輕就是好啊。”25歲的程城感慨,“這個年紀如果拿下學院杯的好名次,明年就可以開始轉戰國外各大賽事。畢業以後,直接走演奏家路線,真令人羨慕。”

林玲抬頭看他一眼,衝他露出明晃晃的驕傲笑容。

“小妹妹,我記得你在初賽時說,要把我們這些前浪拍死在沙灘上。”高大成年的男人靠近13歲小姑娘身邊,笑嘻嘻地。

小姑娘吃了一驚,“啊,我,我就是說著玩的。”

“像你這個年紀的小孩,機會遍地都是。把該拿得獎拿一遍。一畢業就是演奏家,人生的路可謂筆直安康。”

程城不由苦笑道,“不像到我這個年紀,就難了。很多比賽年紀大了,不讓參加。如果這一次還拿不到獎項,我就打算放棄成為演奏家的白日夢,乖乖出去找工作算了。”

“你要做什麼工作?”

“誰知道呢,或許找一家培訓機構,教教小朋友。看看哪裡有演出,湊點外快。”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五歲就開始學琴,練了二十年,二十年幾乎一天都沒給自己放假過。從小心心念念當一個演奏家。到最後,卻不得不放棄。”

他低著頭,緩緩撫摸自己的琴,“我就剩這一次機會了 。”

大概每一個在學琴中付出過心血的人,都會忍不住和他的話產生共鳴,為他掬一把同情之淚。

特彆是林玲這樣年幼的女孩。

下一場比賽,上場的就是林玲,小姑娘漂亮的眼睛含著波光,神色猶豫地往前走。

她聽了那些話,心中動搖,甚至懷疑自己該不該放水,讓一下那位僅剩一次機會的大哥哥。

路過半夏身邊的時候,架著腳的閉著雙目的半夏突然說了句,

“人生是靠自己走出來的,不是靠彆人讓出來的。你要知道,有些人覺得進了這間休息室之後,比賽就已經開始了。”

小姑娘醒悟過來,抬起頭、腳步堅定地向舞台走去,一道馬尾在腦後一甩一甩的。

休息室內的程城變放下臉色來,嗤了一聲“聖母,”點了根煙到外麵抽去了。

休息室內,隻剩下張琴韻和半夏,還有半夏懷裡的小蓮。

“比賽不是靠彆人讓出來的,所以是靠前和評委拉拉扯扯得來的嗎?”張琴韻突然冷笑一聲。

這話在他心裡憋了兩天,翻來覆去地各種想,終於說出口,

半夏微微皺起眉頭,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張琴韻把自己的手機屏幕懟到半夏眼前,屏幕上播放一則視頻,是那天半夏走出茶館,薑臨追出來的畫麵。

帝都音樂學院的學生,許多出身音樂世家,家裡背景雄厚,各種關係盤根錯節,掌握了音樂平台的大量話語權。

天知道像他這樣毫無背景的學生,能走到今天這個份上,花了多大的心血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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