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1 / 2)

窗外的蜥蜴先生 龔心文 12321 字 8個月前

張琴韻在這一刻是極為吃驚的。

突然出現的這個男人並非一個無名之輩。相反地, 他甚至是他們這一輩音樂學院學生中的傳奇人物——淩冬。

那位就讀榕城音樂學院,摘得了拉赫瑪尼諾夫國際鋼琴大賽桂冠的天才少年。

張琴韻幾乎從少年時期開始,就無數次地在電視, 新聞,乃至一些自己參加的音樂活動上見過淩冬,那位一身光環,鋼琴演奏得出神入化的同齡人。

傳說中淩冬性格冷漠, 氣質淡然。這會猛然一見,張琴韻驚覺得他除了冷淡之外, 還顯得有一點凶。

那雙黑色的眼眸莫名讓他聯想到了那隻蹲在半夏肩頭, 豎著瞳孔瞪自己的冷血動物。

淩冬幾乎是不太客氣地抓住了張琴韻伸向半夏的手,深深看了他一眼。

然後自己蹲下身去,把半夏背了起來。

為什麼淩冬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懵住的張琴韻還來不及開口詢問, 就看見被淩冬背起的半夏在他的背上, 低聲抱怨了一句, “你跑哪去了?”

他想要阻攔的手就停住了。

是了, 他們兩都是榕音的學生, 看模樣兩人絕對是一種十分熟悉的關係。至少比起自己這個陌生人好得多。

張琴韻隻得後退了半步,眼看著淩冬背起半夏, 小心地把後背的人托了托, 確保她趴穩了, 方才邁開步伐, 順著斜陽漸漸西沉的道路離開。

那一份小心翼翼的溫柔, 哪怕是眼瞎的人, 也都看得見。

張琴韻心底, 還來不及生根發芽的那一點微妙情緒, 就被這一捧突如其來的凜凜冬雪給兜頭兜尾地澆滅了。

***

半夏感覺到有一個人把自己背了起來。她疼得冒冷汗, 眼皮重得好像灌了鉛,努力地睜開一點,也隻看見一個搖搖晃晃的世界,和一截晃動著的白色肌膚。

那人依稀穿著那套自己在酒店裡見過的衣服,帶著一點淡淡的熟悉味道。

半夏就鬆了口氣,伸手攥緊了他的衣服,含含糊糊問了句,

“你跑哪去了?”

“再忍一會,我帶你去醫院。”小蓮的聲音和平時不太一樣。

沒有了那種神秘的低沉,聽起來清清冷冷的,像是冬天裡的一片雪花。

半夏覺得自己很累,一句話也不想說,眼睛隻看著那掛著晃動汗水的下顎。

心口好像有暖融融的東西流過。

小蓮的肩膀很寬,隻是過於消瘦,後背的骨頭硌得人難受。

但這樣的地方卻讓虛弱的半夏覺得安心,仿佛在這個脊背上可以放心地卸下一切防備,

真是狼狽,什麼脆弱倒黴的模樣都被小蓮見到過了。

哭也在他麵前,病也在他麵前,自己好端端的形象都沒廢了,半夏在昏昏沉沉中想。

總有一天,得他坦誠相對,要好好地掰著他的臉,把他那些脆弱無助的模樣,都一一看回來。

尚且有心思胡思亂想的半夏被腹部的一陣絞痛拉回疼痛的深淵,不得不閉上了眼,昏天暗地地在心底痛哼了幾聲,陷入沉沉混沌之中。

明明天還亮著,小蓮是怎麼把我背起來的?半昏睡之前,半夏腦海中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

淩冬背著半夏走在架空的立交橋上。

斜陽晚照,橘紅的陽光打在他白如石玉一般的肌膚上。

被陽光照到的肌膚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泛起一層詭異的珠光。

好像一塊正在逐漸消融的寶石。

幸好,最後的一點點陽光很快消失在城市的樓棟間。

皮膚上燒灼一般的光澤消失了,漸漸在暗淡下來的世界裡變得凝實。

淩冬停下腳步,任憑汗水打濕劉海,深深吐了一口氣,加快了前進的速度。

醫院的急診室裡。

拿著吊瓶過來的護士推醒了半夏。

“醒醒,”護士和她核對輸液者的名字,“叫什麼名字?”

半夏睜開眼,才發覺自己蜷在輸液室的椅子上睡著了。

“嗯,我叫半夏。”

“你的男朋友呢?剛剛還看他急匆匆地跑來跑去辦手續,這會怎麼不見了。”護士邊給半夏掛上點滴邊問,“不過你那個男朋友看起來倒是挺帥的。”

這時候,一隻黑色的小蜥蜴沿著牆角,穿過人來人往的輸液室,一路順著半夏的腿爬上來,蹲到半夏的膝蓋上,張開嘴巴喘氣。

半夏伸手摸了它一下,發現它渾身掛著細細的汗,就好像剛剛進行了一場了不得的萬裡長征。

醫院男洗手間內,保潔大嬸推開一扇隔間門,吃驚地在地上看見一套完完整整的衣服。

現在的人真是亂來,上個洗手間連衣服都褲子亂脫的嗎?大嬸撿起那套衣服,心底奇怪的想到,

這人把衣服丟在這裡,難不成是光著跑出去的嗎?

決賽的時間一共兩天。第二天的下午,十位參賽選手全部登台演奏完畢,評委們爭執了好一會,得出最終結果。

主辦方宣布了獲獎名單,並舉行了晚宴。

全國學院杯小提琴大賽,頭尾曆時十餘天。

半夏在這一場短短的比賽裡,得到了真正的成長,收獲良多。

因而最終的結果到來的時候,反而覺得名次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但當主持人開始念獲獎名單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有些緊張。

“第一名,冠軍的獲得者是………”

主持人拖上了尾音,全場屏住呼吸。

“第一名,來自榕城音樂學院,大二的半夏!”

半夏攥了一下拳頭,興奮地站起身來。

那一刻,心底塞滿了被所有人認同的歡心和幸福。

第二名獲獎者為張琴韻,第三名是年僅13歲的小姑娘林玲。

三個人登上舞台,並肩站在一起。

張琴韻率先伸手和半夏握了握手,“恭喜你,名至實歸。”

小姑娘給了半夏一個大大的擁抱,“姐姐你的琴聲好棒,我太喜歡你的聲音了。”

或許比賽前,他們彼此之間帶著一些較勁和不滿。

但音樂讓消除了三位年輕人之間的隔閡,他們在彼此的琴聲中找到了屬於靈魂的共鳴。

上台頌獎的時候,傅正奇親手把金色的獎杯遞給半夏,還有一疊厚厚的現金。

半夏一臉幸福地接住了。

“小姑娘很不錯,好好在這條路上走下去。我們這些老人家,就等著看你們這一輩帶來的新世界。”老爺子一臉慈愛,笑眯眯地,

“說起來我第一次見到你,還是在榕城的地鐵站。那一天你拉是了一首《野蜂飛舞》,對就是這首曲子。”

半夏眨了眨眼睛,當然想不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傅正奇:“你在榕音的導師是誰?”

半夏:“我是鬱安國教授帶的學生。”

“喔,原來是小鬱。那個小夥子確實不錯,倒是能帶出你這樣有靈氣的孩子。”

原來老鬱也有被叫小夥子的年紀啊。半夏悄悄移開視線偷笑。

晚宴的時候,冠軍亞軍季軍三人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一張桌子上。

張琴韻終究有些不服氣,“輸給你我也隻承認這一次,下一次的賽場再相遇,冠軍絕對是我的。”

半夏突然覺得這個男人中二到有點可愛的程度。

林玲小姑娘這樣說:“說不定下一次見麵,我們大家是登台合奏呢。那一定比今天還要有趣。”

一位音樂演奏家的職業生涯中,需要參加競技比賽的年紀並不長,在人生漫長的歲月裡,可能更多的是彼此間的交流配合。

張琴韻愣了愣,終於理解了半夏和尚小月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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