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鋼琴係大四那位鼎鼎大名的淩冬學長。
淩冬不僅僅是學校裡的名人,甚至曾經有一段時間,在電視上都時常能見到他的身影。
算是眾多榕音在讀學子心中崇拜的對象。
“淩……淩冬學長?”潘雪梅飛快拉扯喬欣的袖子,“天呐,好巧,學長怎麼會在這裡?”
讓潘雪梅不敢置信地是,那位傳說中生人勿進的學長看見她們三人之後,竟然客氣地站起身,朝著她們點頭示意。
他的身後露出了一張潘雪梅極為熟悉的臉。
那個不知死活的半夏一手搭住男神的腰,一手高興地伸手衝她們打招呼,“嘿,這裡。”
潘雪梅覺得自己石化並裂開了。
直到在飯桌上落座了許久,她還沒能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但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所以你之前每天帶來學校的盒飯,都,都是讓學長給你做的?”
和她坐一起的半夏無辜地衝她眨眨眼。
如果不是淩冬就坐在一旁,潘雪梅幾乎要跳起來掐著她的脖子搖晃。如今為了形象,隻能壓低聲音在半夏耳邊耳語,
“你知道淩冬的一手雙,他家裡給投了多少保險嗎?你居然敢讓學長切菜生火?膽子好肥。”
半夏:“可是他做飯太好吃了嘛,之前你不也是讚不絕口嗎,換你能忍得住以後都不吃嗎?”
潘雪梅的腦子在理智和美食之間搖擺了一下,傾倒向了自己的口腹之欲。把這個原則性的問題跳過了。
“額,那什麼。你怎麼不給我們介紹一下。”
“不必了介紹了,我認識你們每一位。,”淩冬伸出手,持桌上的茶壺,給每個人添了一杯茶,看人的眼角帶起一點溫和的笑,“雪梅,小月,喬欣。”
潘雪梅悄悄伸手掐半夏的胳膊一把,“算你有良心,平時還記得介紹我們。”
半夏捂住臉。不是我介紹的,你們其實見過很多次了。
每次見麵不都搶著想要對學長上下其手,還是我拚死護住了他的清白。
吃完飯回去的路上,半夏想到好友剛剛的神色,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們都被你嚇到了,大概沒想到你是一個這樣溫柔的人。”半夏和淩冬一人一輛自行車,騎行在蜿蜒的村道上,笑聲灑了一路。
“其實我從前,也一直以為你是一個特彆高冷的人。”半夏迎著冰涼的夜風騎行,“你可能不知道,我從前有見過你。”
淩冬立刻轉回頭看她,水洗般的雙眸帶著點期待。
“是去年的事情了,我那時還是大一的新生。春節迎新晚會彩排的時候,我們見過一麵。”半夏開始細述著記憶中的往事。
“那時候大家都在悄悄議論你,拿下了國際大獎的學長。你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朝著我走過來,還和我說話。”
“我不知道你找我什麼事,就覺得特彆榮幸。馬上站直了客客氣氣,規規矩矩地和你做了個自我介紹。”
“感覺我也沒說什麼失禮的話。”半夏伸一隻手擾頭,“就說學長你好,我叫半夏,第一次見麵什麼的。”
“誰知道你臉色突然就變了,一句話不肯再說,轉頭走了。”
“後來好像就聽說你休學了,再也沒在學校看見你。”
晚風裡,傳來淩冬的一句話,“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麵。”
“啥,你說什麼?”半夏聽不太清楚,一路追著問,“我們還有什麼時候見過麵?我怎麼不記得了。”
路過杜婆婆家院子的時候,兩個人停下車來。
今天是老人家的頭七。按照本地的習俗今天該在院子裡擺火盆燒七。
院子裡除了一個披麻戴孝在火盆前燒紙的中年男子,和幾個請來誦經的法師外。前來祭拜的親友幾乎都沒有。
顯得冷冷清清的。
半夏和淩冬進到大廳,給老人家燒了紙上了香,把從村口那家老店裡特意買的幾色點心擺上供桌。
桔紅糕,花生酥,汞糖等等,東西都不貴,現在的年輕人也多不喜歡吃了。卻是杜婆婆往日時常麻煩他們去買的小點心。
披著麻衣的男人抬眼看了他們和桌上的祭品一眼,木著一張臉沒有說什麼話。
淩冬和半夏祭拜完畢,在冥冥淼淼的誦經聲中,穿過庭院裡那些錯落的花枝往回走。
“婆婆是一個活得很通透的人。我從她這裡受益不少。”淩冬說,“她生前唯一掛念的大概就是這些花了,特意在臨走前最後幾個月把花都移植進地裡。可惜的是身後終究還是護不住。”
半夏回想當時的情景,伸手握住他的手掌,“所以你當時受了這件事的觸動,就想要努力護住我嗎?”
杜婆婆放不下她的花花草草。淩冬放不下她。
所以最後那段時間瘋狂地創作,特意離開紅橘子,去了流量較大的V站開了賬號,還反複把收錢的賬戶密碼都告訴她。
就是為了想在自己離開以後,還能給她金錢上的支持,還能繼續護著她。
淩冬墨黑的眼眸帶起一點不好意思的溫柔,“我知道你不是花枝,不用彆人護著也能活得很好。我當時隻是有些茫然,想多留點念想在人間。”
杜婆婆護不住她的花草。我卻堅信你一定能夠好好的。
剛剛離開大門口,院子裡的那個中年男人追了出來。
他先是衝半夏二人鞠了個躬,開口有些語句卡頓地問道:“請問剛剛那些點心,是……為什麼會買那些?”
這個人的口音聽起來很生疏,像是久居國外極少回來之人。或許就是婆婆那位移居在國外的後代了。
淩冬指著門檻給他看,之前那位老到全身都蜷縮了的老人家,時時坐在門口,從口袋拿出一元或五元的零錢,麻煩路過的年輕人幫忙跑個腿,從村口帶這幾樣點心回來。
“大概是杜婆婆很喜歡的點心。所以雖然很便宜,我們還是特意買來祭拜她。”
那位頭發也已經發白的中年男人愣了一會,漸漸紅了眼眶,
“家母不喜歡甜食,那些非是她喜歡的點心,而是我小的時候,時常找她討要的東西。”
子女遠行,極少回家,哪怕孩子已經年過半百,故鄉的母親依舊把他當做幼兒,惦記著他幼年時的喜好。
“母親晚年寂寞。是我的不孝。”那男人低下頭,“還想請問小哥,不知家母臨終時,是否還有遺願。”
淩冬告訴他:“杜婆婆最喜歡的是院子裡這些花木。生怕自己走了以後,滿院植被無人照料。也或許是有了預感,特意在最後的幾個月,花了很多精力才一點點把花草們都移植進土地裡去。”
那人沉吟片刻,微微點頭,“多謝。我知道了。我會重新考慮,儘量保住這些花草。”
了卻了這件事,兩人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
走到家樓下的時候,半夏突然站住了,轉頭對淩冬說,
“考完試就快過年了。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回我老家看看?”
淩冬那黑色的雙眸一下有了光。
“嗯,想我奶奶了。想帶你去見見她。”半夏繼續說,“我家裡的院子也和杜婆婆的院子有點像。沒有人住,過年的時候,我們把它打掃打掃,可以一起在那裡住幾天。”
“誒,我問你話呢,你乾嘛臉紅啊?”
半夏還沒體會到,這個邀請帶著登門拜訪過明路見家長的意思。
淩冬彆過漲紅的臉,手指用力捏了捏半夏的手心作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