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番外1(2 / 2)

窗外的蜥蜴先生 龔心文 10497 字 8個月前

這是一個兵荒馬亂的早晨,但淩冬仍然沒忘記按時給半夏做早餐。淩冬先給像往常一樣,準備了雙人份的早餐。

“也許你很快就恢複了,會變回來和我一起吃早餐。又或者這隻是一個夢,馬上就要醒了。”學長已經不冷靜到語無倫次的地步了。

在這個過程裡,半夏就高高興興地沿著桌子椅子爬上爬下。

“小蓮,你看我好厲害,豎著的地方都能爬上去呢。”

淩冬就經常忍不住側頭去看她,導致今天做的早餐發揮失常,邊緣全都焦掉了。他放棄地給半夏切了一份水果。

半夏在小碟子周圍轉了轉,扁扁的嘴巴說著話,“好像不愛吃水果。可能這個品種隻能吃蟲子。”

兩人大眼瞪小眼,麵麵相覷。

窗外北風呼嘯,是冰天雪地的世界。

“好吧,水果也勉強可以嘗嘗。”金黃色的豹紋守宮扒拉在白瓷碟邊,小爪子著劃拉吃的,粉嫩的小舌頭吐出來舔一舔,尾巴偶爾動一動……

淩冬的視線就沒能從她身上移開過眼睛。

原來,是這樣可愛的嗎?當他自己變成守宮的時候,在家人的尖叫聲中,他一度覺得那樣的身軀是醜陋難堪,令人恐懼的怪物。

但看到同樣變成壁虎的半夏,他完完全全無法想到怪物這兩個字,隻覺得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更可愛的生物了。

哪怕再輕柔地撫摸她後背的鱗片,也會擔心自己的力氣太大讓她難受,托起這小小的一隻,就好像托起了自己的心臟。

心裡像是充滿了雪白細密的棉絮,又軟又癢。

半夏吃完早餐,發覺自己的小蓮還在看著她發呆,就主動走過去踩上了他的手掌,把自己的腦袋擱在淩冬的手腕骨上蹭一蹭,“彆瞎擔心,車到山前自由泳。實在不行,做一隻守宮,我覺得也挺好的。”

淩冬將她捧起到眼前,雙唇輕輕吻了一下半夏冷冰冰的腦袋。

這一天上午,並沒有發生其他特彆的事。淩冬像前幾日那樣,戴上袖套,包起頭發,給屋子做大掃除,為過年的準備。隻是他今天的精神難以集中,失手打翻了這個,弄灑了那個,根本隻是借著忙碌分散一下焦慮的心神。

半夏一上午就在淩冬身上爬來爬去,為此淩冬行走做事都束手束腳,怕自己一不小心將小小的守宮從身上摔下來,時不時要伸手小心把半夏抓起來,放到更安全的地方。

守宮半夏上下爬索了一會,失去新鮮感,心裡又開始冒壞水。她爬到淩冬的脖子上,咕嚕嚕從他衣領處滾了進去。

淩冬猝不及防,整個人身體一僵,下意識伸手按住在自己肌膚上亂爬的家夥,又很快鬆手,虛虛攏著。

“半夏……快出來。”

那些尖尖的爪子和細細的鱗片,從赤果著的肌膚上爬過去,簡直癢得要命。

偏偏半夏發現了新奇的樂趣。從小守宮的眼中看世界是完全不同的,用這副小巧靈活的身體重新探索一遍淩冬學長意外得令人興奮。

從這裡溜到那裡,到處都沾上自己的痕跡,爬過每一個她想要去的地方。這裡柔滑得像絲綢一樣,這裡結實得像一座小山。原來他這個位置很敏感,爬過的時候會起雞皮疙瘩。

好一會兒才從他的衣領處探出一個腦袋,十分無辜地衝淩冬眨眨眼,

“這個身體還是不太熟練呢,不小心腳一滑摔進來的。”

她現在隻是一隻小守宮而已,能有什麼壞心眼呢。

脖頸通紅的淩冬咬牙沒有吭聲,伸手想把這個可惡的家夥從領口裡撈出來。

金黃的小守宮卻湊過腦袋,伸出細小的舌尖舔了舔他的指尖,惹得他一下就收回了手指。然後這天小守宮就一直在他身上表演腳滑。

即便自己變得這麼小了,依舊是自己欺負小蓮。看來在兩個人的關係中,誰占據主動並不是靠體型大小,主要還是拚誰的臉皮厚,花樣多。

淩冬:“……”不應該穿這麼少的。

下午的時候,淩冬冒著雪出去了一趟。

外麵下雪的天氣太冷,他沒有帶半夏一起出去。

半夏就爬在自己的小提琴邊上,用小爪子去撥動琴弦。

變成守宮其它倒也沒什麼,最嚴重的事就是沒法拉琴了。小提琴就像是和半夏血脈相連的生命一樣,少了這一塊,整個人都好像不完整了。

這麼小的手啊。半夏舉起自己細細長長的小爪子,做任何事都變得很難很艱辛。平日裡抬腿就到的地方,如今需要付出翻山越嶺的力氣。

平時輕輕鬆鬆拿起的琴弓,如今拚了命也隻能勉強拖動。

當初,小蓮用以這樣弱小的身體,卻做了那麼多事,寫了那麼多好聽的歌。該是付出了多少,又是有著怎樣的毅力。

到了今天,才終於切身體會到了他經曆過的一切。

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淩冬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頂著風雪回來了。

他把冰天雪地關在門外,站在門邊脫下大衣,抖掉身上的雪,搓熱自己的雙手,才走進屋看半夏。

“跑了好遠,找到一個花鳥市場,有賣。”

有賣什麼他沒說出來,淩冬從手中的袋子裡拿出從花鳥市場買來的加熱墊,暖寶寶,飼養盒,加濕器等等。還有一大束開得濃豔的金盞花。

最重要的是一小包活著的蜥蜴飼料。

原來他是怕自己吃不飽肚子。

半夏:“……”

不,哪怕餓死了也不吃活著的蟲子。

“隻是提前準備一點。”淩冬伸手把她輕輕抱起來,低聲安慰她,“萬一你真的吃不了彆的,我可以用油炸一遍,或者裹上麵團。總之我會儘量把食物做得讓你能夠接受。”

他本來是一個特彆愛乾淨的人,比半夏更害怕各種蟲類。隻是這一刻,當半夏遇到困境的時候,他就變得什麼都不在乎了。

“如果到了明天,還不能恢複人形,你就要吃飯,該吃什麼就吃什麼。嗯?好不好?我陪你一起吃。”

那聲音低沉又溫柔,細細地勸她哄她,生怕委屈到她一點,餓到了她一點。

半夏走到他手上,眯起眼睛感受他手指撫在腦袋上的觸感。

這一天,淩冬都溫柔地照顧她,給她泡熱水洗澡,用細絨布擦乾她每一個手指縫,眼神柔軟地抱著她上床睡覺。

舒舒服服的半夏很快沒心沒肺地犯困了,視線裡恍惚闖入一大片金色。

這樣白雪皚皚的冬天。去哪裡買得這樣金色的花?

從前穆爺爺家的窗外,倒是種了很多這樣的花,太陽一樣漂亮,隻有夏天才會開的花。

半夏迷迷糊糊閉上了眼睛。

淩冬將那束從花市保溫棚裡買來的金盞花插在炕頭的花瓶裡,花瓣的顏色和睡在床上的陽光守宮一模一樣。

他掀開棉被,上了炕。親吻床頭的金盞花,也親吻她。

還有許許多多的話,他沒有說出口,隻說:“晚安,半夏。”

溫暖的火炕上,一隻黑色的守宮伴著金黃的守宮,交疊著脖頸睡在一起。

清晨,半夏從棉被裡鑽出腦袋,看見自己枕邊掉落的金盞花瓣,伸手拿起來。她發現自己又變成了人類,屬於人類的靈活手指,拈著那金色的花瓣。

身邊的淩冬早就醒了,墨黑的雙眸正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半夏撐著腦袋,感受了半天,發覺自己完全不能變回蜥蜴。

屋外下著鵝毛大雪,白雪皚皚的世界裡,溫暖又甜蜜的小屋就像一個夢中的世界。

昨天發生的那一切,恍惚是深冬裡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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