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蘿的哭聲止了。
季臨川的手拍在她的肩胛骨上, 垂下眼睫, 目光溫柔而堅定:“蘿蘿, 沒有必要為了彆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蘇蘿推開他的胳膊,抿著嘴,看他。
她打了個小小的哭嗝, 謹慎地問:“你的眼睛和審美應該沒有問題吧?”
蘇蘿不想回憶自己的初高中階段。
那時候她出去玩, 不小心扭傷了腳, 在家休息了一段時間;林雪蕊心疼她,買了不少補品過來,她自己本身也懶,補著補著, 肉長出來……就再也沒有下去過。
青春期的女孩本就敏感, 起先蘇蘿沒怎麼在意自己的形體, 依舊天天開開心心吃吃喝喝;班上的男生也沒有說什麼的, 偶爾會有人私下裡議論“蘇蘿要是瘦下來指定是個美人坯子”這種話, 她也未曾往心裡去。
直到當年收到那封信, 她哭了一場,才開始認認真真地鍛煉,減肥。
瘦下來之後,蘇蘿也不想再回憶自己胖乎乎的模樣。
但現在,季臨川竟然說“那時候的你也很可愛”?
季臨川說:“拿外貌評價人未免太過膚淺,況且那時的你也蠻可愛的。”
說著, 他還捏了捏蘇蘿的臉頰, 頗有些不讚同:“現在太瘦了, 我始終覺著你減肥是件愚蠢的做法。”
蘇蘿:“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以前?”
蘇蘿又往後挪了挪,晃著兩條腿:“我還記得你那時候寫的呢,什麼蠢笨如豬,這麼多肉該去刮掉幾十斤再來和你說話——”
“等等,”季臨川皺眉,“我從來沒有寫過這種東西,你從哪裡看到的?”
蘇蘿終於正視他:“也就是五六年前的事情,我給你寫過一封……嗯,一封普通的信,結果你回信把我侮辱了一頓。”
季臨川微怔。
他想起了季扶風沒頭腦的那個電話。
問他收到情書都是怎麼處理,還問他能不能打死人。
幾乎不用怎麼思考,季臨川就已經能夠把整個事件的脈絡整理清晰。
他凝視著蘇蘿:“我確認自己從不曾攻擊過彆人的容貌,也不曾回過陌生人的信件。”
蘇蘿低著頭,被淚水沾濕的睫毛仍舊黏在一起,她不想回憶那段糟糕的時光,但不得不想。
“你不相信?”
“信我寄到了你家,回信也是從那裡寄出來的,除了你,還能有誰——”
說到這裡,她抬起頭來,想到了一個人。
印第安老斑鳩!
與季臨川四目相對,他仍舊是那副從容淡定的模樣。
他說:“關於這個問題,我認為我們需要問一問扶風。”
-
梁京機場。
季扶風在進安檢的前一分鐘,被季臨川捉了個正著。
季扶風和季臨川不一樣,他沒有屬於自己的飛機,季同光也不允許他用季家的。這還是季扶風傍晚臨時買的機票,準備飛往澳大利亞去避避難。
結果還是沒想到,在即將自由的時刻,看到了自家那不苟言笑、像是裹了層冰霜的老哥。
後麵還跟著裹著季臨川外套,眼睛紅紅鼻子也紅紅的蘇蘿。
季臨川笑的溫和,拎著季扶風的衣領,就像是拎著一隻小雞仔,慢條斯理地問:“去哪兒啊?我親愛的弟弟?”
季扶風手腳發軟,要不是季臨川抓著,他指定會很丟人地癱在地上。
他笑的勉強:“哈哈,出去散散心。哥哥嫂子都出來了啊?你們也想出去玩?”
一句嫂子叫的季臨川心裡舒心,然而這並不能抵消這個家夥帶來的傷害。
季臨川說:“跟我回去,我有事問你。”
兩人的爭執引起了執勤人員的注意,季扶風忙笑著說:“沒事,小矛盾小矛盾,我們這就走。”
礙著公共場合,季臨川並未對季扶風動手;而旁邊的蘇蘿,裹著風衣,帽子垂下來,蓋住半邊臉頰。時候已晚,倒也沒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季扶風在回去的途中,甚至考慮了跳車後存活的可能性,鑒於難度係數太高,外加國內法律限製,他決定自己還是老老實實跟著季臨川走才好。
哥哥應該不會太過凶殘吧?
季扶風覺著自己當初第一次和女同學親密接觸都要比這時候要緊張。
開車的是季臨川的那位專職司機,季扶風坐在副駕駛,偷偷地透過後視鏡往後麵瞟了好幾眼,看到蘇蘿抵著季臨川的肩膀,斜斜地靠著,閉著眼睛。
而他那瞧上去對女人似乎毫無興趣的哥哥,手指擦過蘇蘿的臉頰,低聲說:“乖,一會兒再睡。”
猝不及防的季扶風吃了一大口狗糧,隻想著保命,也顧不得酸了,見縫插針,跟著勸:“是啊是啊小嫂子,您困的這麼厲害,要不先讓我哥送您回去吧這樣下去多不好——”
“不行,”蘇蘿閉著眼睛,說,“今天晚上不看你挨打我睡的不安心。”
季扶風:“嚶。”
車子直接開回靜安公館。
哪怕季臨川和蘇蘿什麼都沒說,季扶風仍舊能夠感知到自己接下來的命運。看到車窗外飄零的黃葉,他感覺自己的人生和這黃葉比好不到哪裡去。
事實也果真如此——
季臨川拎著他直接到了靜安公館的健身房中,拆下領帶,微笑著說要和季扶風“切磋切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季扶風哪裡是他的對手,哭喊著扒著門框,最後仍舊被季臨川無情地拽著褲子拖了回去。
單方麵碾壓式的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