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蘿覺著不太對勁,但她想不起來這種違和感從何而來,很快就忘掉了。
此時的她,記憶如同沙漏中倒置的沙子,一點一滴,一粒粒地往下落;第三天,蘇蘿已經完全忘記了蘇海華曾經來過的事情。
季臨川重新安排了工作計劃,抽出儘量多的時間來陪伴小公主。
他想儘可能的,減緩小公主記憶的流失。
高薪聘請的心理專家教授,明天就會到來!。
季臨川也敏銳地感覺到,自從他陪伴蘇蘿的時間多了以後,她露出的笑容反而沒那麼多了;他也曾瞧見她一個人倚著書架,輕輕的歎氣,蹙眉。
然而在看到他之後,很快又展露笑容。
難道她也察覺到自己記憶力衰退的不同尋常了?
這個想法令季臨川寢食難安。
而這天傍晚,蘇蘿吃飯吃到一半,放下筷子:“那個,我有件事想問你。”
“嗯。”
季臨川端杯子的手不穩,杯中的水晃了晃。
季臨川完全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怔住。
而蘇蘿以為他這是默認,放下筷子,握住他的手,漾出大大的笑容:“感覺你最近心事有點重呢,是在為這件事而發愁?彆怕,我不會因此笑話你啦。就算你公司出事了也沒關係啊,我有錢,你儘管拿去開,想開多少家都行……啊?”
安慰的話沒說完,她被季臨川拉過去,溫柔地抱住。
“小傻子。”
男人輕輕啄著她的耳垂,疼惜而憐愛地叫她。
小傻子,都這個時候了,還在為他擔心。
而蘇蘿因為耳邊的這一句呢喃,手臉都發熱:“你才傻。”
修長的手指摩挲著她的頭發,季臨川說:“今天是不是我們戳小酒窩的日子了?”
最近一直迷迷糊糊的蘇蘿突然堅決了起來:“不對啊,昨天不是剛剛戳完?”
“你在這件事情記得倒挺準,”季臨川低笑,“記性真好。”
“那可不是?”蘇蘿驕傲無比,“我背書可快了,從小到大,老師們都可喜歡我了。”
季臨川抱緊了她。
事實上,季臨川與她的次數近期也少了許多。每每也是柔情蜜意,還有好幾次,小公主哼哼唧唧地蹭著他的臉頰,不受控製地留下大大小小的草莓印記。
她早就不再排斥,反而樂於其中。
如果遺忘不可避免,季臨川希望她能記!住的,是兩人相處中所有的甜與愉悅。
她一點點忘記又有什麼可懼怕的?他會一點點填補上。
更何況,明天醫生將會到來,一切都會好起來。
清晨,季臨川是被推醒的。
她的眼睛裡滿是慌亂,身上的睡衣穿的整整齊齊,卷著小被子。
隻不小心露出一隻白白的小腳丫,圓潤粉粉的腳趾,被壓的頂端緋紅。
強製性被人從夢中弄醒,季臨川坐起來,看著她,沉靜片刻,才說:“我是你丈夫,季臨川。”
他語氣平靜。
蘇蘿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他:“……你騙人的吧。”
空口無憑。
季臨川想起了先前她自己寫下,藏在衛生間裡的那個櫻花記事本,快步走過去取來,期間不慎撞上門,受過傷的那條腿陣陣疼痛,他不曾停下分毫。
取來了筆記本,季臨川輕輕地把本子遞給蘇蘿,緩聲說:“這是你先前記下來的一些東西,你看看,可以證明我沒有騙你。”
蘇蘿從被子裡伸出細細嫩嫩的手,飛快地拿了本子過去;像是怕被什麼東西纏上,她仍舊是裹著被子看,越看,麵色越是沉重。
季臨川此時此刻出奇的平靜,他等著小公主想起某些事情,或者放下本子,小心翼翼地詢問他是否是真的。
然而。
蘇蘿用力把本子摔在他的麵前,氣勢洶洶:“狗男人,你騙人!”
陌生又熟悉的稱呼再度出現。
季臨川:“我哪裡騙你了?”
蘇蘿指著那本子,毫不猶豫:“我怎麼可能會寫這麼肉麻的話?而且,我的字怎麼可能這麼好看?你彆仗著我年紀小就欺負我,我告訴你,這樣欺騙一個未成年少女是犯法的……”
“等等,”季臨川出聲打斷了她,麵色變了,問,“你今年多大?”
蘇蘿猝不及防被打斷,又被男人的目光嚇住,乖乖說話:“……十七啊。”
十七歲。
蘇蘿當初給他寫信時,就是這個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