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的芬芳卻衝不淡屋子裡那股子衰老和死亡的氣息。
小床上躺著一個瘦小鮮豔的人。
這個衰老如同殘瓶裡野花的人,微笑安靜地看著闖進來的陌生人。
鬼走到床邊,微笑溫和地看著:“衰老真是一件殘酷的事情,愛情也是,對嗎?”
那個像是死了一樣的人,隻是微小靜靜看著他,一動不動。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並沒有愛情,衰老和死亡就已經來了。”
床上老得說不出話的人依舊微笑著,像是習慣了對著一切的奚落苦難微笑,隻是眼神寂寞,但好像也已經習慣了。
鬼屈膝半蹲在床前,握著那隻枯枝一樣蒼老粗糙的手指。
他的聲音輕靈溫柔,不像人能發出的聲音:“彆擔心。我當然不是來提醒和諷刺你的。我一直在看著你,在你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你是一個溫柔的小男孩,雖然,你更喜歡做一個女孩兒。你不喜歡打架,傷害彆人。喜歡小動物、鮮花,漂亮的裙子。”
原來,這個老奶奶,實際上是個老爺爺嗎?
蘇靈燃微微驚訝。
鬼輕柔的聲音繼續:“他們並不滿足你微小的願望。我跟你一樣難以理解,明明是美好的不傷害任何人的願望,為什麼會遭到暴力的對待呢?人類真是殘酷呢。”
床上的老人神情依舊安寧,微笑的眼角卻流下安靜的淚水。
鬼頓了一下,輕笑:“但是,你是個好孩子。即便被拋棄,欺辱,你還是好好的長大了。你真的很厲害,一個人努力的工作生活,買漂亮的裙子給自己穿。整個小鎮上沒有一個姑娘比你更美麗。我發誓,這是真的。”
老人流淚的臉上露出一絲單純靦腆的笑容,渾濁的眼睛都像是發光,就像是一生唯獨聽到一次的讚美。
“我一直都在看著你呢。我知道,即便一生都活在嘲笑和攻擊的眼神裡,你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也是暖的,我看到你幫助朝你丟石頭的小孩子,讓她不被欺負。看到你對那些天真愚昧的孩子微笑,看到你沉默的善良。”
那衰老的靈魂躺在破舊孤獨的床上,他的身體已經死去,靈魂卻在微笑流淚,那些眉眼的寂寞在眼淚裡一點點消散。
鬼握著他的手,輕柔含笑的聲音,夢一樣:“好了好了,為什麼要哭呢?噩夢時間結束,該醒了。”
陰霾的山野,微風吹過窗台的野花。
暗沉沉的,充滿死氣和衰老的屋子裡,在床上無聲無息死去的屍體前,一個瘦高的少女站在那裡。
雖然姑娘有喉結,五官稍顯硬朗,但仍舊仔仔細細塗著廉價的護膚品和香水。穿著洗得乾乾淨淨的鮮豔的花裙子。喉結係著好看的絲帶遮擋。
他清澈溫暖的眼神明媚善良,含笑期待著什麼,就像是準備一場約會。
鬼微笑的眼眸含著一絲讚美,對他伸出手:“美麗的姑娘,可以邀請你參加我的舞會嗎?”
姑娘縮著手,笑容溫暖,羞怯自卑。
鬼身後的門打開,一片漆黑的街道,遠處仿佛三三兩兩的女伴說著笑,對這裡招手。
鬼讓開身後的門,溫柔地說:“是學校的舞會,你的同伴在叫你呢。”
羞怯自卑的臉上一絲疑惑踟躕,就像是想起,他並沒有過任何友好的同伴,隻有排斥、唾棄和冠以變態、瘋子的辱罵。
但很快,他像是想起了一生所有被溫柔以待的瞬間,臉上微微發光,露出期待和安心。
他拉著裙擺,微微欠身,細細的聲音低聲:“謝謝你。”
說完,迫不及待地跑去夥伴之中。
她們笑著,拉著他的手,加入唱歌跳舞的人群之中。
門關上了。
隻有蘇靈燃,從始至終安安靜靜地看著,看著小床上,那具不知道已經死去多久的老人。
所以,他們方才的墓園看見的,就已經是鬼魂了嗎?
“你的舞會,邀請的都是死去的人嗎?”
鬼輕笑一聲,他實在是很喜歡笑,笑起來低低地溫和:“並非如此。是那些孤獨的靈魂呼喚了我,聽到了,就不能不看見。是他們想去參加舞會,在下隻是,喜歡滿足這些可愛靈魂的願望。他們想愛,和被愛。人生太短暫了,但愛可以比死亡更長遠。為什麼不能滿足這微小的願望呢?”
蘇靈燃平靜地說:“即便是侵占活人的世界和空間,也無所謂嗎?”
鬼眨眨眼,溫和地說:“這就太沒有道理了。在他們還活著的時候,這也是他們生活的地方,為什麼死去之後就徹底喪失使用權限?”
蘇靈燃也很溫和,平靜地說:“當然是因為,死人不交稅。”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看,鬼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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