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文強沒想到, 許裴竟然真帶著他,和新聞部那群人玩了一整晚的篝火遊戲,直到散場才回到帳篷。
所幸他倆今晚任務基本已搞定, 隻需用十幾分鐘,簡單收個尾就行。
關文強敲完數據,合上電腦, 指了指門簾外:“裴哥,那我先回了啊。”
“等等。”
許裴手指在鍵盤上敲下一串數字, 把手機丟給他:“幫我拍個照。”
“啊?”
“發給寧合機械拍張工作照, 交個差。”許裴解釋。
關文強明白過來,哦了聲,接過手機準備隨便拍一張, 卻見許裴伸手, 指了指他旁邊的位置:“到那去拍。”
“為什麼?”
許裴用詞十分簡短:“寧合機械。”
關文強不解地皺起眉頭, 疑惑地問:“他們要求這麼多?”
許裴攤手:“甲方,沒辦法。”
關文強任命地退後兩步,哢嚓閃了張。
許裴接過看一眼, 立馬搖頭:“不行,重新來, 角度往上來點。”
關文強:“?”
他更迷惑了,“這要求怎麼這麼奇怪?工作照而已,還需要找角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拿這相片相親呢!”
許裴:“……”
關文強嘴上詫異,身體還是很敬業地替許裴拍了起來。
但許裴始終不滿意, 一會嫌棄角度不好,一會又覺得焦距不對。
關文強貓腰彎腿地陸續拍了十來張, 最後才勉強過了關。
他正吐了口氣,手機突然震了下, 一條微信閃了過來。
許裴淡淡的聲音響起:“強哥,這條鏈接發下朋友圈。”
關文強地鐵老爺爺式看著手機:“這也是他們那邊要求的?有病吧!”
許裴沉默片刻,和他一起唾棄:“是啊,甲方太缺德了。”
他拍拍關文強的肩,“辛苦了,強哥。”
一句話把關文強搞破防了,他飽含熱淚地替裴哥委屈道:“甲方的毛病,關你什麼事啊!裴哥你才真的辛苦,你一個人和睿智甲方周旋,承擔得太多了。”
他拍胸脯保證:“裴哥你放心,我馬上就發,絕對不讓你難做!”
許裴微笑:“嗯,回吧,路上小心。”
關文強收起眼淚,嗯嗯兩聲,邊按要求編輯鏈接,邊弓著背走出帳篷。
手一摁,點擊了發送。
朋友圈界麵自動刷新後,他第一時間看到了自己那條動態。
再往下一條,則是他剛拍好的那張照片。
發送人,許裴。
關文強撓撓頭,懵逼得一批。
等等,裴哥不說這是要發給甲方的嗎。
怎麼手滑發朋友圈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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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思恬喝了點酒,精神有點亢奮,話也變多了,拉著顏舒陪她躺在帳篷外小椅子上,饒有興致地刷著朋友圈,邊刷邊實時點評。
“哎喲,‘乄糖果^:^罐 ’小朋友還在趕作業呢哈哈哈,我給他點個讚!這是我上周開黑遇到的辣雞隊友,本來加好友是想好好罵一罵他來著,結果發現人才小學四年級哈哈哈”
“臥槽,校門口那家重慶小麵太可惡了,竟然深夜放毒,不行,我明天下午回校,立馬點三兩!吸溜~”
“哎,你看我這同學啊,又在朋友圈搞網抑雲文學了,以前多樂觀一小姑娘,上半年嫁人之後,畫風就變了。哎,選老公這事,還是得放亮眼睛好好選!”
田思恬原本就隻是自個兒叨叨而已,沒想到一直仔細敷著腳膜的顏舒突然感同身受地感慨道:“是啊!沒看透那男人前,真不能急著嫁過去,不然會變得不幸。”
難得顏舒這麼給她這個醉鬼麵子,田思恬越發來了精神:“對對對,我這同學就是沒看清,一拍腦子嫁過去,才發現男人什麼都沒有,住她娘家房開她娘家車,還好吃懶做。”
顏舒敷好腳膜,手指上滑,開始揉小腿:“這還算好的,還有的女人,年紀輕輕嫁過去,不但要自己下河捕魚養男人,還要替他還債,腿差點沒跳斷!”
田思恬沒搞明白,還債跟腿跳斷有啥關係,但這並不妨礙她義憤填膺:“臥槽誰啊,這麼倒黴?”
顏舒幽幽歎口氣:“……我一個朋友。”
她揉完微微酸脹的小腿,學著田思恬的樣子,往身上搭了條小毛毯,歪倒在躺椅上,吹著山風,刷著朋友圈,好不愜意。
隻不過,還沒愜意多久,就刷到一條朋友圈。
來自她那“倒黴朋友”的老公,許裴。
動態簡單明了,沒有任何文案,就一張他背對著鏡頭工作的照片。
這張照片應該是誰抓拍的,看起來非常隨意,鏡頭略有些糊,卻正好對焦在了後頸的傷口。
其他地方都不太清晰,隻冷白皮膚上幾道血印十分醒目。
……仿佛在提醒著顏舒,她昨晚犯下的惡行。
顏舒開始內疚起來,還好她上午悄悄給他送了瓶雲南白藥,隻要認真上藥,過兩天就能好全。
正自我安慰著,就看到動態下多出一條他自己的回複。
許裴:[感謝大家關心,暫時還沒來得及上藥]
顏舒:……
她戳了下他的頭像,又在對話框裡戳戳幾個字:[我上午不是給過你藥嗎,沒噴?]
許裴:[沒]
顏舒:[怎麼不噴上啊?]
許裴:[夠不到]
顏舒才想起,他的傷口在後頸的位置,的確很難自己上藥。
顏舒:[找你朋友幫下忙?]
許裴:[都睡了。]
顏舒犯了愁,但轉念一想,就皮外傷而已,等明早他朋友起來再幫他上,估計也行。
“噗哈哈哈……”旁邊田思恬突然樂出聲,“顏顏,關師兄也太逗了吧!”
顏舒轉過頭:“怎麼了?”
田思恬邊樂邊把手機遞過來:“他好好一個學霸,竟然轉發這種鬼畜文章,跟我爸有一拚哈哈哈!”
顏舒接過來一看,整個人立時就頓住了。
關文強未留隻言片語,但轉發文章的標題十分矚目。
——警惕!小傷口大毛病!男子輕傷後未及時處理,竟然導致截肢!
隨後,手機震動,許裴發過來一條語音:“我沒事。”
嘴上說著沒事,聲音聽起來卻虛弱得一比,落到顏舒耳裡,仿佛在說——“我死了”。
田思恬正樂著,就見顏舒默默撕掉腳膜,站起身。
田思恬摸不著頭:“顏顏,你乾什麼去?”
顏舒的身影已經遠去,隻留下四個字:“……救死扶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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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舒掀開帳篷簾的時候,虛弱到快死的許裴正坐在夜燈下,慢條斯理地翻閱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