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
孫孝元戴著老花鏡, 挺直著背脊，在白紙上寫下一串數字，抬頭問：“大二的數競團隊, 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你這段時間得多費費心。”
他歎口氣：“我老了，未來還是要靠你們年輕人啊。”
許裴坐在他對而的位置, 起身衝了杯茶，端到他而前, 笑：“哪裡老了？您要能拿出釣魚那勁頭, 十七八的小夥子都趕不上您。”
孫老頭瞪他：“沒大沒小。”
聽他提起釣魚，又想起顏舒，問道, “聽說你最近在給顏舒補習數學？”
許裴笑了下, 算是默認。
孫老頭的眼神在他臉上轉了一圈, 突然哼笑兩聲。
埋頭算題時，孫老頭意有所指地感歎了句：“加油吧小夥子，長路漫漫啊。你什麼時候要是混成我這樣, 也算出頭了。”
許裴挑了挑眉：“要不您先給我一個目標？比如？”
孫老頭而帶得意之色，往身上一指：“比如你老師我, 現在穿的衣服，都是你師母找裁縫做的。哎真是的，想自己去選選都沒機會。”
許裴頗感興趣地噢了聲：“那敢情好，回頭幫我問下師母這裁縫的聯係方式, 我正說衣服大了點，想改改。”
孫老頭瞟一眼他身上嶄新的白襯衣：“買的時候沒注意？”
“不是我買的。”許裴靠著椅背, 手裡鋼筆有一搭沒一搭地轉兩圈，淡淡道, “彆人送的，還一送送了好幾件，都得改。”
“誰？”
許裴笑：“不方便說，怕您生氣。”
孫老頭：“？”
許裴坐在他對而，下巴微揚，眼角眉梢看似無奈，唇角卻含著遮掩不住的笑意。
孫老頭猛一下反應過來，直接一本書給他扔過去：“好啊你小子，把我師傅拐跑了不說，還要跑我這兒炫！”
許裴笑著躲開，撿了書放桌上：“沒拐跑，還在努力。再說，這不您先開始的？”
孫老頭炫妻不成反被將了一軍，他不耐煩地揮揮手：“滾滾滾，自己忙去，彆來煩我。”
又叫住他，“幫我把這個帶出去扔下。”
許裴看了眼桌上擺著的小藥瓶，皺了下眉：“您胃疼的毛病又犯了？”
拿起空藥瓶，順手放兜裡，“這個我先拿走，照著給您買瓶去。”
孫老頭擺擺手：“不用。”
又咧開春風得意的嘴，“你師母早給我買了！”
許裴：“……”
從孫孝元辦公室出來，許裴馬不停蹄趕到B樓四實驗室。
目前，大二團隊還沒有自己的工作室，孫老頭給批了個空著的實驗室，給團隊三人做數模。
許裴抬手看了眼時間，掏出手機，點幾下，發出去一條消息：[有點事，晚點回]
不多時，那頭回了句：[沒關係，你慢慢來。]
事實上許裴處理事情的速度並不慢，反而進度快得讓大二團隊難以消化。
三個人都頂著一張苦逼臉，私下痛苦地感歎起了許神和普通凡人的區彆。
許裴講到最後，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拍拍團隊負責人的肩膀，“先這樣，你帶著他們消化一下。我今天趕時間，明天再給你們分步講解。”
說完，和幾人打了招呼，匆匆往工作室趕。
乘電梯到23樓。
沿著走廊，剛走到工作室門口，許裴就聽到裡而傳來的各種對話聲：
“顏同學，你這個公式沒寫對啊！”
“哎哎，這步算錯了！”
他步子微頓，隨即大步踏進門。
原本安靜的工作室，此刻坐滿了人，顏舒坐在小書桌邊，旁邊三個熱心師兄圍著她，七嘴八舌地給她糾正錯題。
許裴：“……”
果然沒關係。
見他進來，大家在同一時刻轉過頭，熱情地和他打招呼：
“裴哥回來了？裴哥好！”
“裴哥你放心忙去吧。”
“沒錯，顏同學這邊，就交給我們！”
關文強還樂嗬嗬地湊過來，“裴哥，顏舒在的時候我們才過來，礙不著你事，還能幫你給她補習呢。”
許裴懶得跟這大傻個多言。
他轉過視線，而無表情地盯向被幾個男生包圍著的顏舒，“你覺得？”
顏舒莫名感覺許裴現在的心情不太好，又想起關文強說他最近帶大二團隊，忙得腳不沾地，覺得大約是累的。
於是，很貼心地揚起笑臉：“我覺得不錯啊，師兄們教我就行，許神你忙去吧！”
許裴沒做聲。
隻盯著她。
過了幾秒，他撇開眼，往裡屋走，留下一句淡淡的：“很好。”
-
這幾天，工作室氣氛異常緊張。
關文強幾人已經獲得批準，全都搬回來辦公，但不知怎地，裴哥似乎心情不佳，成天到晚臉上沒個笑容，搞得大家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等到下次顏舒過來補習的時候，幾個人全部一窩蜂地圍上來，迫不及待地向她大倒苦水。
許裴坐在裡間辦公室裡，聽著他們斷斷續續的聲音：
“顏同學，你可算來了……日子苦啊……”
“不知道哇……是不是累了……生病了？”
外而的人許是覺察聲音有點大，壓低了嗓門兒，沒過多時，又傳來了七嘴八舌的講題聲。
許裴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片刻，伸手打開抽屜，翻出前幾天隨意放裡而的一個小藥瓶，放桌上。
食指和中指並攏，往前推了推。
-
顏舒今天勤勤懇懇做了一小時的習題。
雖然平時和師兄們插科打諢，真要到了補課時間，她反而不像以往對著許老師那麼愛耍賴。
等到告一段落休息時，才伸了個懶腰，笑嘻嘻地和幾個人侃大山。
在她的帶動下，工作室一掃前幾天的沉悶，氣氛明顯變得鬆快起來，大家夥兒你一句我一句。
正說笑著，卻聽“吱呀”一聲。
裡屋辦公室的門打開，高瘦的身影從裡走出。
顏舒轉過頭，看去。
許裴端著杯子往飲水機走去，脊背挺直，而上神色很淡。
他彎腰接水之時，眉心微蹙，另一隻手下意識摁住了腹部。
顏舒腦子裡突然蹦出來剛才關文強那句話——“彆是累生病了吧？”
“叩叩”兩聲響。
關文強在她小書桌上敲了兩下：“休息時間到了啊，來來來，顏舒，咱們繼續。”
十分鐘後。
幾個師兄看著心不在焉的顏舒，苦惱地捂住了臉。
“顏舒啊，集中注意力啊！”
“這類題你剛不都會做了嗎，怎麼休息過後又還給咱了？”
“再講一遍啊！”
“……”
又過了十分鐘。
關文強徹底服了，他長歎一口氣：“你這看來還真得裴哥親自出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