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裴手握鋼筆, 在白紙上劃出一個又一個流利的公式。
鋼筆是他習慣的牌子,使用感和之前的幾隻類似。
造型樸素,軟硬適中, 手感順滑。
但又很明顯的,不一樣。
一個腦袋慢慢靠了過來,細軟的發尾掃在他胳膊上, 橙花香若有似無地飄進鼻間。
許裴看過去,目光柔軟。
半小時前還吵著要通宵算題的某人, 此刻卻撐著下巴, 腦袋一點一點。
許裴聲音淡淡:“困了就去床上睡。”
床和許裴啊。
這兩個詞聯係到一起,顏舒頓時一激靈:“我不困。”
她撐住上下打架的眼皮,站起來:“我去泡杯咖啡。”
提提神。
剛起身, 衣袖被人拉住。
許裴合上鋼筆:“你坐著, 我去。”
五分鐘後, 許裴端了個托盤推門而入。
顏舒看了眼,驚訝道:“怎麼是牛奶?”
許裴麵色不改:“是嗎?”
他流暢甩鍋,“媽剛倒的, 可能弄錯了。”
另一房間,已經陷入夢鄉的許夫人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
顏舒端起牛奶, 咕嘟喝了半杯。
比起苦不拉幾的咖啡,她的確更喜歡牛奶。
要不是不想睡覺——
忽地,眼前一片黑暗。
顏舒端著剩下的半杯牛奶,下意識:“咦, 怎麼回事!”
黑暗裡,許裴似乎接過了她手中的杯子, 聲音毫無波瀾:“停電了?”
“啊?”
男人若有似無地低歎一聲:“現在,隻能睡覺了。”
顏舒:“……”
十分鐘後, 因為停電事故,被迫選擇睡覺的顏舒睜著一雙大眼,躺在床上。
慢慢適應了黑夜後,她的眼睛已稍微能捕捉到四周的模糊輪廓。
——窗簾,飄窗,以及飄窗上躺著的男人。
許裴長手長腳,窩在逼仄的飄窗。
卻絲毫不見局促。
他好像任何時候任何情況,都從容自如。
即便睡著了,也是如此。
黑發,挺鼻薄唇,眉眼疏淡。
側著臉,下頜輪廓清晰乾淨。
顏舒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她剛剛喝的不是牛奶,是咖啡吧?
不然為什麼真睡不著了!
就想,就想盯著他看。
……越看越精神。
上次她帳篷壞掉,兩人被迫擠到半張床上時,是什麼感覺來著?
當時好像是有點尷尬,然後……她、她就睡著了???
好像還睡挺香來著。
可是現在。
她和他隻是在同一個房間而已。
她睡在床上,他躺在飄窗。
兩人之間隔了一兩米的距離。
可她卻睡不著了。
不但如此,她眼珠還跟上了發條似的,不受控製地往他那邊看,越看越睡不著,越看新心跳越快。
下一秒,被她盯著的男人似乎蹙了下眉。
他開口:“嬌嬌。”
顏舒下意識:“嗯?”
男人喉結微滾,低沉的嗓音包裹在黑暗裡,多了層耐人尋味的喑啞:“彆看了。”
顏舒:“……”
閉眼,翻身,蓋被子。
三個步驟不到一秒,就一條龍搞定。
臥室重回寂靜,顏舒緊緊閉著眼,發著燙的耳朵裡卻似有鼓聲,咚咚響個不停。
好像,是她的心跳呀。
-
“你說,我是不是不對勁?”顏舒手撐在咖啡廳長桌上,看著對麵坐著的尤佳,苦惱地埋頭喝了口芒果汁。
尤佳默了三秒,突然開口:“你喜歡上他了?”
同一時間,顏舒也開口道:“我饞他身子?”
尤佳:“不可能!”
顏舒:“不可能!”
“……”
“……”
尤佳不敢相信她的結論:“你那是饞他身子嗎?”
顏舒理直氣壯:“是啊!我看他胸肌,摸他腹肌,我顱內開車,那不是饞他身子是什麼?”
尤佳:“可你不是還心動了嗎?你自己說的啊,什麼牽手的時候腦子要炸開了,什麼看著他的臉,小心臟跳得跟蹦迪似的……”
顏舒羞恥得想捂她的嘴:“那就是人體本能反應而已!扯什麼心動啊!”
尤佳:“不心動?不心動你放棄自己喜歡的項鏈,就為送他一隻鋼筆?你什麼樣的人我不知道?當初為了跟我爭一顆小發卡,你可差點沒把我頭發給薅下來!這差彆待遇啊,嘖嘖。”
“我隻是——”
尤佳打斷她:“隻是什麼呀隻是,你聽我說,姐妹。我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我喜歡男人的經驗可比你多多了,聽我的準沒錯。”
她是個追星狂魔,三不五時翻牆,喜歡的男人十根手指頭都數不過來。
顏舒:“你追個星也算經驗?”
尤佳正色:“怎麼不算!我就這麼跟你說吧,你完了,你絕對喜歡上他了。”
顏舒糾正道:“我絕對隻是饞他身子。”
“你喜歡他!”
“我饞他身子!”
“……”
兩個人爭論了半天,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不管怎樣,她對許老師,已經不單純了。
但具體不單純到那種程度,還有待觀察。
顏舒揣著這個結論,惆悵地回了校。
瀾大建校110周年的校慶晚會三天後舉行,劇院門口,新聞部和宣傳部聚集在一起,聯合組織布置場地。
顏舒低頭對采訪稿,熱鬨的場地突然安靜下來。
旁邊調試攝影器材的田思恬湊過來:“噯,許神穿這身衣服可真帥。”
顏舒抬頭。
男人站在門口逆光處,和孫孝元說些什麼。
田思恬:“我看論壇有人出他近期衣服合集,扒過這件,聽說是你常買那牌子,IN家的限定款,不便宜啊。許神那個工作室,看來是賺錢了,都開始向你靠攏買奢侈品了。”
她說完,就見顏舒目光複雜地看了自己一眼。
田思恬有點莫名:“你那什麼眼神兒?”
顏舒沒回話,隻問道:“許神來乾什麼呀?”
“好像是錄校慶視頻。”田思恬對她男神的動向向來了如指掌,“許神明天要飛海市參加CUMCM競賽,趕不上參加校慶,得提前錄一段祝福視頻。”
她這麼一說,顏舒就想起這事了。
所以,他明天要走嗎。
田思恬還在叨叨:“原本宣傳部那邊想讓他上午過來錄製,許神那邊好像臨時有事耽擱了,這會兒才回校。”
兩人言談間,其他人也一麵竊竊私語,一麵往許裴所在的位置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