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包廂的那一刻,蘇韻愣住了,“丁三爺?幾年沒見,您這是從港城回來了?”
“白妹子,怎麼樣,想不到吧?我這次回來就不走了,說起來我能有今天,還多虧你給我指了條明路。老傅,我把話放在這裡,初曉以後就是我妹子了。你要是敢欺負她,我跟你沒完。”
傅士傑差點沒一口茶噴出來,怎麼好端端的就變成他要欺負白初曉了?他還能欺負白初曉,這女人不欺負他就不錯了。
蘇韻看向傅士傑,更是一臉莫名。
傅士傑攤手:“彆看我,我也是剛見到他,不知道這小子發什麼瘋。”
“他前天才從港城回來,都還沒見我呢,先急著請你吃飯,你倆可真是哥倆好一家親呐。”傅士傑這話怎麼聽怎麼有股醋味。
“你瞎叨叨個啥,初曉就是我親妹子、財神爺、活菩薩……”
傅士傑一看他大有滔滔不絕的架勢,趕緊叫先上菜。初曉剛飛機落地,他是開了一下午會,都不容易,隻有老丁這賊小子中午吃下午睡,精神抖擻,半點不餓。
三人邊吃邊聊,蘇韻總算知道丁三成的激動是打哪來了。
當年從五老村回來之後,蘇韻跟丁三成本來已經兩清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何況蘇韻給的價錢遠高於市場行情,丁三成也知道這是封口錢的意思。其實,就算蘇韻沒有額外給封口費,丁三成也很佩服她這種救人於水火的義氣之舉,也不會出賣她。
五老村事了之後,蘇韻去了港城進了霄邦公司,丁三成繼續在津海經營他的迪廳、洗浴房。兩人本應該沒什麼交集,孰料發生了一件事,丁三成絞儘腦汁最後還是找了蘇韻幫忙。
事情是這樣的:他手下場子裡的一個按摩姑娘,在乾活過程中被客人動手動腳,那姑娘也是個性子剛烈的,一怒之下抄起啤酒瓶就給人開了瓢。
攤上這種事兒,一般的場子肯定是要卯足了勁安撫客人,肇事的技師該辭辭、該開開,畢竟乾服務業這一行,顧客就是上帝。
可丁三成是個老派的江湖人,把江湖規矩看得極重,覺得錯不在自家技師,客人把正經按摩店當風月場所,動手動腳被人家姑娘打了純屬活
該。
要是按江湖規矩,這客人該被打折手腳,但他們現在畢竟開門做生意,所以他就出麵教訓了技師幾句,又親自給客人免了單。在丁三成看來,憑他丁三爺在津海南城一帶的名氣,這客人又理虧在先,如此做法已經給足了客人麵子,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誰知,那客人從店裡離開之後,馬上就報了警:
“警官,我就是在這店裡被砸的。您看看,進門的時候還好好的,出門的時候腦袋就成了血葫蘆,我足足縫了十四針,不是他們乾的還有誰?”
丁三成這家按摩店隻在前台收銀處裝了一個閉路監控,而桑拿、按摩的房間裡統統沒有。
監控視頻擺在這裡,瓶子上還提取出了技師的指紋和受害人的血跡,警方沒理由不抓人。偏偏這姑娘也硬氣,不願連累老板,直接就認了是她砸的。
問題是,客人進出店的監控視頻能證明“故意傷害”的說法,他在包房裡動手動腳的事兒卻沒有證據。
就算有監控拍下了客人手腳不乾淨的行為,技師姑娘這一瓶子下去也是防衛過當。
丁三成是個講義氣的,不能放著手下人不管。但他那江湖上的一套,麵對公檢法可不管用,警方和法院檢察院都是看證據辦事的。恰巧當時傅士傑人在國外,他那些江湖上的朋友麵對這事兒沒一個中用的,思來想去,他還是找了蘇韻。
“……你為了救五老村那幫女人既出錢又出力,還擔這麼大的風險,我就知道你是個講義氣的……還懂公檢法那些門道,知道怎麼跟公家打交道……妹子,哥實在是找不到人,隻能找你幫忙……咱們江湖兒女,義字當頭,我不能放著她不管啊……”
儘管蘇韻對他這個“江湖兒女”的說法十分無語,還是從港城飛回來幫忙了。
蘇韻給丁三成出了個主意。
幾天之後,那腦袋上縫了針的客人,帶一個姑娘出台,顛鸞倒鳳之後,那姑娘突然翻臉,把錢都扔進馬桶裡衝走,罵他“又短又小”、“不是男人”、“根本娶不到老婆,就算有老婆,老婆也不會讓他碰”,反正怎麼難聽怎麼來。那人血氣上湧,拽住姑娘就是一個嘴巴子,緊接著就拳打腳踢。
埋伏在隔壁房
間的丁三成手下立馬打電話報警。警察來了之後,那姑娘直接告訴警察,說這男人對她“霸王硬上弓”,她臉上的手印、身上得踢打的痕跡都在。
等警察把人帶走之後,對麵茶館裡的蘇韻道:“DNA檢測證明倆人發生過性關係,臉上身上的傷痕證明是暴力,他跑不掉了,隻要這女人一口咬死是被他強迫的就好了。你找的這女人是個生麵孔吧?”
“放心,絕對生麵孔。”按照蘇韻的提示,丁三成找的這個“小姐”是個剛下海沒多久沒進過局子的生麵孔。
仙人跳這種法子,雖然低級但管用。法律是用證據說話的,不管那客人怎麼說冤枉無辜、自己花錢找小姐一類的,他都沒有證據證明。而女人體內的DNA、身上的傷痕卻都是“實實在在”的性侵證據。
有了這份籌碼在手,丁三成再找到那客人的律師,要求他在“當事人陳述”中,承認“是自己有猥褻行為在前,才會導致技師怒砸酒瓶”,他權衡利弊之後,再律師的勸說下寫了。
“有這玩意兒就行了?他這一承認,小胡是不是就能放出來了?”小胡就是給那客人開瓢的按摩技師。
蘇韻搖頭,“沒這麼簡單,這隻能證明小胡當時確實是正當防衛行為,但是她砸破了彆人的頭,明顯是防衛過當。但有受害人的自認在,至少檢察院不會再以故意傷害罪起訴,她仍然要負刑事責任,但可以減輕或者免除刑罰。”
一看丁三成半懂不懂的樣子,蘇韻索性解釋:“就是說,她還是會被判刑的,但至少不用做個幾年牢,我介紹的這個律師,是我津海大學的師兄,他爭取一下,最好的結果是緩刑,差一點可能關六個月或者一年。”
丁三成臉色一跨,撇嘴道,“搞了半天,還是要坐牢啊?那咱折騰這一通不是白忙活了嗎?”
蘇韻不高興了,“你的意思是,我幫忙沒給你幫到位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