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段提示說明您的購買率還不夠強大哦! 山下的生活, 真是比想象中要艱難許多,就像是此時此刻……
被他踩在腳下的一團模糊的鬼影, 正破口大罵:“你丫有病吧!老子是有證的鬼!你沒看見我這還有編號麼!你哪個單位的!我今天非投訴你不可!”
蘇羨聽完,訕訕地挪開腳, 一張雪白的好看的麵皮這會都有點發紅,好嘛,山下的鬼都有證了, 他兜裡倒是也有證, 可惜是從小學到初中的畢業證,還有張高中肄業證, 單位什麼的更是沒有。
今天白天蘇羨在外頭轉悠一圈, 發現人家起步都是要高中文憑的。
真是人比鬼,羞死人。
那鬼從地上飄起來, 嘴裡仍舊罵罵咧咧的,任誰正上著班呢,忽然被人兜頭一頓抽,心情都不會好到哪去,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鬼越想越是忿忿,見蘇羨不吭聲, 就又喝問:“你哪個單位的!”
蘇羨特彆羞愧:“沒有單位……”
那鬼一聽,才借著月光細細打量眼前的人,方才冷不丁被打倒在地, 隻覺得這人功力深厚, 非是修道數十年不可得, 卻沒想到,這麼一打量,眼前人竟是個瞧著才十七八歲的少年人!
這少年長相是少見的好,大約因為修道的關係,氣質格外出眾,一身舊衣服穿在身上也不顯得寒酸,眉目間都好似帶著仙氣,皮膚是真白,淡淡的月光下,這人的麵龐仿佛也在瑩瑩生光一般,真是連拿劍的樣子都比彆的道士要好看無數倍!
鬼生前大多都是凡人,審美自然也跟著凡人那套,一時間竟是有些看呆了。
嗯?等等,拿劍?
我靠,這就是剛才抽他的凶器啊!
鬼本來還有點被美色迷了眼的,這會又氣起來了,又聽蘇羨說自己沒單位,可不是沒單位麼,這麼大點的兔崽子,哪來的單位啊!
鬼當即沒好氣地接著道:“你家大人沒跟你說過看清楚鬼怪身上有沒有編號再動手麼!”
這些年天地間靈氣越發稀薄,修煉艱難,人類修士和妖魔鬼怪們也各自找著出路,如此這般難免要起衝突,一次兩次的還好,時間長了,就有些消耗不起。
後來幾方大佬們終於是找到了解決之道,那便是無論哪方,都進入規範管理狀態,大家互相包容,互相協作,爭取共贏。
這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著實不易,其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但這些年好歹是上了正軌,基本都能照著規章製度辦事了。
對於蘇羨這種上來就動手的,有證鬼真的深刻懷疑他是故意的!怕不是拿自己練手呢!
長的挺好一小夥子,心怎麼那麼壞呢!
蘇羨臉更紅了,他是真不知道這回事,他從小跟師父住在山上,從山上下來到最近的鎮子光是走路都要一整天時間。
他小學和初中也都是在山上的希望小學,高中倒是去了鎮上,但那偏僻的山坳裡的小鎮,有的也不過是一些早被師父教化過的老鬼,他們滯留在鎮上的時間最少的也有四五十年了,一般凡人更是無從得知這些神異鬼怪之事,所以蘇羨雖也是道門中人,卻是真的不知道外頭的世界已經規範到了這個地步,連當鬼都是持證上崗了。
蘇羨誠心實意的道歉:“對不起,我跟師父一直都住山上,對這些事實在是不清楚。”
說著,他規規矩矩的對那鬼一揖到底。
見這小子道歉還算心誠,有證鬼勉強算是滿意,他本來以為蘇羨是哪家的小輩拿他來練手的,這會聽著不是,舒坦了不少,但到底還是嘀咕了一句:“算了,我也沒怎麼樣,倒是你那師父也忒不靠譜,這也放心讓你一個人出來,虧得是碰上我……”
蘇羨眨眨眼,長長地睫毛像是輕顫的蝶翼,他輕輕吸了一口氣,才說:“我師父,上個月不在了。”
那鬼本來在絮叨,這下卻是卡殼了。
他自己就是鬼,親身體會過生離死彆之苦,雖說好像對通曉陰陽之人來說,死彆似乎也不是那麼可怕,但這世上人各有命,他能做個有證鬼,自由在陽間行走,更多的鬼卻是要在地府走流程,等待投胎或是再做其他安排。
便是像他這般幸運,能考個證,在陽間行走的,那也不是日日能夠相見的。
陰陽有彆,若是沾染了陰氣,到底對活人不好。
時間有些太久了,生前的記憶其實已經模糊,但離世時候的不舍和酸楚仍在心頭,鬼也不由緩和了聲音,安慰道:“節哀,老道長說不定走完流程以後,也能跟我一樣考個證呢!”
蘇羨聽完,出乎鬼預料的露出個淺淺的笑來,說:“師父享年一百零三,是喜喪。”
所以,他雖難過,卻也不難過。
這笑容淺淺的,像是月下幽曇緩緩綻開,看得人莫名像是心頭有所觸動。
鬼見他不是沉溺其中看不開的樣子,便放下心來,他們本來萍水相逢,解釋清楚烏龍之後就沒了話可聊,道過彆後,鬼魂就準備飄走了。
蘇羨就站在院子裡目送他,不想那鬼已經飄出去一段路了,卻又折回來,還放心不下的碎碎念叨:“你這小道士也太沒警惕心了,我說什麼你都信,萬一要上當了你可怎麼辦?”
有證鬼真是越想越放不下心來,方才這小子雖然把自己抽了,但真說起來下手也不重,還被他罵了兩句就乖乖道歉了,這要是碰上有壞心的鬼,可怎麼辦?
蘇羨顯示愣了下,然後忍不住笑了,說:“謝謝鬼大哥,我不傻的,你身上沒有煞氣。”
所以他方才見到這鬼影在旅社中鬼祟,雖然用了桃木劍,卻隻是用劍脊抽打而非劍鋒。
鬼見他雖然缺了點常識,但也不像真是個傻小子,才放下心來又往外飄。
蘇羨本以為他這次肯定走了,卻不想鬼竟是又回來了。
對上蘇羨的視線,鬼很尷尬。
這算什麼?被抽出來的感情嗎?
鬼真是有點躁得慌,虧得已經不是人了,不然肯定臉比剛才的小道士還紅。
他假裝一點都不尷尬地說:“你小心一些,最近有些不太平,不知道從哪來了些遊魂在搗亂,雖然還沒鬨出來大事,但是你好歹有個準備。”
雖然規範管理了,但這種事情還是免不了,製度已經算是完善的人間尚有違法犯罪,更彆說鬼魂這種相當容易被執念影響的存在了。
鬼魂又絮叨道:“我叫喬海,喬是那個木橋去掉木,海是大海,回頭你要是看到沒有編號的遊魂,可以通知我,我看到了就會來處理的。”
喬海這種在地府算是基層公務員,就管點這種貓零狗碎,又不太重要的事情。
修道之人自然知道如何溝通鬼神,蘇羨聽了,便說自己知道了,又再謝了過他。
喬海沒有其他的可以再囑咐了,這次終於是真的飄走了。
蘇羨看著他走了,才轉身回了旅社房間,是個八人間,條件很一般,空氣裡還隱約有點腳臭味,優點就是很便宜。
躺到自己的床位上,蘇羨卻睡不著,他今天在外麵轉了一天,也沒找到工作,口袋裡的錢卻是沒剩多少了。
他歎了口氣,有些不懂師父為什麼一定要自己下山。
師父隻說讓他處理完後事之後,下山一路往東走。
蘇羨聽話處理完了一切,下山在鎮上買了一張自己能買到的,往東邊的最遠的一張火車票,然後就到了東龍市。
東龍比起他曾經生活的地方,要繁華上無數倍,卻也陌生無數倍。
蘇羨在火車上呆著三天時間,並沒有多想什麼,隻是看著窗外的風景發呆,等真的踏足東龍,聽著周圍都是陌生的口音的時候,才覺出一種舉目無親的不安來。
他在黑暗中深吸一口氣,仍是睡不著,最後還是坐起身來,從自己的行李裡摸出來了朱砂和黃紙。
屋裡的其餘人都睡了,蘇羨就借著手機的光,抬手用筆在黃紙上畫起符來。
符文早已牢記心中,其實就算是真的摸黑畫符,蘇羨也是可以的,隻是沒有必要,而且他也怕萬一不小心,朱砂弄臟了床單怎麼辦。
符成的那一刻,蘇羨眼中能看到,刹那間符文中像是有什麼彙聚成型,隱隱地有靈力流動,微不可查的金光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