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臉上重新掛上親切的笑意,她拍了拍紀婉青的手,“連這匣子一起拿回去吧,好好考慮清楚,改日答複本宮也不遲。”
她早已考慮過了,太子對紀婉青必然有深深防備,對方求助無門。
且即便紀婉青真豁出去求助了,而太子以防萬一真出了手,這一時半會,也是找不到端倪的,有這等時間,探子一家早已製造出合適的“意外”了。
紀皇後目中閃過一抹冷意,若紀婉青真這般能豁出去,這步棋的用處恐怕就小了許多,那麼,她或許真會毀了紀婉湘。
真到了那個時候,紀婉青恨她,也沒有妨礙的,畢竟宮裡水深的很,一個無根基無勢力的太子妃,根本折騰不出半點水花。
反正她若死活不願意配合的話,僅剩下的一點作用,就是占住太子妃之位了。
“好好想清楚吧,你們姐妹二人,日後是否能過安穩日子,就看你了。”
皇後聲音很冷,透著一點陰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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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我們如何是好?”
梨花作為貼身伺候的宮人,當時也跟著一起進門了,紀皇後知道她是紀婉青心腹,也沒揮退,她侍立在不遠處,將二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在路上不敢胡亂說話,一回了清寧宮後殿,便落下了淚水,“姑娘不能答應她的,隻是,隻是二姑娘那邊,又該如何是好?”
紀婉青沒有答話,沉著臉在軟塌坐下,凝眉沉思。
梨花說的,正是她兩難的地方。
太子明理,處事很有原則,待她也不錯,可是展望,往後隻要紀婉青安分守己過日子,越過越好的可能性非常大。
而且,不提東宮勝算不比紀皇後一黨小,且退一萬步,假設紀皇後真勝了,恐怕她這太子妃,必然也是要慘淡收場的。
紀婉青冷笑一聲,她除非是傻了,否則絕不可能去給坤寧宮當探子的。
行動方針已確定下來了,現在最大的難題是,該如何同時保住胞妹?
這次她堅定站在東宮陣營,太子應會出手,但這並不夠,她還得先把皇後安撫下來,以確保妹妹的安全。
皇後話語隱晦,沒有透露她在北地的安排,但籌碼卻說得很明白,若她不答應,恐怕不等太子人馬把危險排查出來,紀婉湘便已遭了殃。
那該怎麼一個安撫法呢?
紀婉青閉目沉思,何嬤嬤端著一盞剛沏好的新茶上來,也不敢上前打攪,隻悄悄揮退屋裡侍立的一眾陪嫁宮人,她也躡手躡腳跟著出去了。
梨花跟主子出門,何嬤嬤便留下來看家,剛才她已經詳細了解過了,憂心忡忡不必說,但她很了解主子日常習慣,紀婉青想事情時需要安靜,此時退下不打攪方是上策。
她們等了很久,從辰時末回宮,一直等到午膳時間都過了,到了半下午,裡麵方傳來紀婉青喚人進門的聲音。
何嬤嬤一邊趕緊命人傳膳,一邊領著端著熱水巾子的宮人進屋伺候。
“娘娘,可有想到法子了?”何嬤嬤一邊伺候主子更衣梳洗,一邊迫不及待詢問。
紀婉青雖依舊沉默,但臉色已平和許多,何嬤嬤頗為了解小主子,一眼便知道她已經有了計較了,心中登時一喜。
能進內殿伺候的宮人,都是紀婉青的陪嫁,說話也不需要顧忌,她揉了揉眉心,安撫道:“嬤嬤,我已有了主意。”
“不過這事兒繞不開殿下,先等他回來再說。”
紀婉青也沒詳細解釋,換了一身簡單常服,因心裡存著事兒,她無甚食欲,隻草草吃了一小碗雞湯麵,便打發了空空的肚子。
大冬天黑得早,這般折騰一番,天色已經暗下來了。紀婉青喚人備了沐浴的香湯,梳洗妥當,便打發了大部分陪嫁宮人,隻留何嬤嬤兩個在屋裡,陪她等待高煦回屋。
高煦今夜卻很晚才見人,積攢了兩天的朝務公事並不少,他撿要緊的先處理了,馬不停蹄一直忙碌到酉時,才堪堪處理妥當。
他放下手中筆,活動一下手腕,“林陽,紀氏那邊如何?”
高煦對新婚妻子初印象不錯,隻是,也僅此而已,短短相處兩天,並不能代表什麼。
紀婉青是立過誓,但他依舊持保留態度,今天她頭一回去坤寧宮請安,紀皇後肯定有動作。這兩日過後,才能看清楚她的初步選擇。
外書房內,張德海早領著人退了出去,屋內僅餘主仆二人,林陽聞言立即上前,將手裡情報奉上。
“今日卯正時分,太子妃娘娘便從清寧宮後殿出發,三刻鐘後,抵達坤寧宮。”
“娘娘於辰時二刻出了坤寧宮大門,折返。”
林陽事無巨細,一一說個清楚明白,“娘娘出門時,神色頗為凝重,隻可惜我們的人位卑,不能近前,也不能知悉皇後與娘娘對話。”
“娘娘回了清寧宮後,閉門獨坐足有近三個時辰,並沒有傳午膳,到了申時才喚人伺候,並用了一小碗雞湯麵。”
高煦一目十行,看罷手中情報密信,隨手將信箋扔進青花瓷筆洗中,他揮退林陽,劍眉微蹙。
結果不出他所料,隻是不知,他的太子妃會做出何等決斷。
高煦站起,出了外書房,往後殿而去。
不同的決斷,自有不同的應對法子,若他的太子妃陽奉陰違,那也無妨。
轉過彎,遠遠望見後殿昏黃燭光,他淡淡牽唇,眸中無波無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