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禦史唯恐梁等人權力大,把罪責捂住部分,他還特地順著那個端倪,想要多了解一些,才上折子。
這一切,高煦都知悉,正好合了他的意,也免了他年後推個人出來揭發。
本來看蔡禦史的模樣,大約是年後才會動手的,那時高煦正好收尾完畢。不想,這人有了新發現,一時雞血上頭,不顧已經封印,明天就要上奏折。
“殿下,蔡平今日已經撰寫好奏章,打算明日一早呈陛下禦覽。”
這蔡平,即是蔡禦史。東宮臨時加派了探子,以便隨時了解對方的工作進度。
高煦其實並不意外,畢竟他近日來暗中籌謀的,也就是這樁大事了,一目十行,飛速將密信看罷,他抬眸吩咐:“立即傳信下去,梁黨一事加快速度,這兩天必須把痕跡抹去。”
既然要連根拔起,少不得穿針引線一番,以備案子被揭發時,審刑官能抽絲剝繭,將這夥人一網打儘。
布置已基本完成,此後仍需把尾巴掃乾淨了,以免東宮被沾上乾係。
戶部要地本來敏感,加上梁振軒現已是紀皇後黨派的支柱之一,此事一旦有了東宮的影子,很容易牽扯到黨爭,進而引發昌平帝猜疑。
所以,高煦要全身而退,必須把一絲痕跡不留。
“屬下領命。”林陽利落應了一聲。
高煦隨即再次下令,“傳信吳閣老,告知此事,並讓他務必不要插手。”
吳正庸是太子外祖父,鐵杆的東宮黨,目標太大,高煦這次並沒有讓他參加布置工作,以防露了痕跡。
林陽再次應是,匆匆出門先把這事辦妥,隨後返回大書房,將主子剛擬好命令再次傳出。
風雪中的皇宮安靜聳立,清寧宮暗中高速運轉,等諸般事宜打點妥當,已是子初時分。
高煦返回後殿,剛解衣上榻,一直睡得不沉的紀婉青便驚醒過來了。
“殿下。”
剛從外麵回來,他身上有些涼,她從被窩探出一雙纖手,將大掌合攏握住。
溫軟的纖手很暖和,高煦躺下,她立即偎依進他的懷裡,他順勢側身將人摟住。
懷裡溫香軟玉,暖烘烘一團,她的臉貼在他的左胸處,熱意似乎傳進了他的心臟。
“殿下,事兒都處理妥當了。”她很有分寸,不打聽是何事,隻關心一番。
“嗯,差不多了。”他應了一聲,又道:“早些歇息罷。”
紀婉青應了一聲,蹭了蹭他的胸膛,調整了一個更舒適的姿勢,方重新入夢。
黑暗中,高煦垂眸看了她片刻,方闔眸。
*
紀婉青沒問是何事,但她還是很快知道了,因為事情太大,滿朝皆驚,隻要是耳目不閉塞的人,都收到了風聲。
雖然已經封了印,但重要奏折還是每天都會呈上禦前的,昌平帝不算勤政,但每天翻一翻,還是有的。
翌日,蔡禦史的折子便呈了上去。
他文采不錯,這事情也很大,慷慨陳詞一番,從情節之惡劣,一直說到對王朝社會的影響,通篇下來,梁振軒等人罪狀簡直罄竹難書。
眼看就是滔天巨浪,內閣不敢沾手,當即就匆匆往禦前一遞。
皇帝震怒。
錢糧賦稅,這已經涉及國家根本了,動了它,就是動了皇帝逆鱗。
梁振軒不僅大大動了,他還上下串聯,將事情捂得緊緊了,好幾個月下來,不透半點分聲。
作為一個君王,最忌憚就是下麵官員沆瀣一氣,將他蒙在鼓裡。
不管這皇帝是否英明神武,以上兩者,都是大忌。
昌平帝本就不是性子溫和之人,此一怒可想而知。他當即下令,先將梁振軒關押,梁府封了,然後再任命刑部左侍郎張進為主審邢官,負責徹查此事。
一場滔天巨浪在臘月底掀起,凡事在朝為官者,皆密切關注此事,一概感受不到過年的熱烈氣氛。
紀婉青初初以為這事與她無甚關係的,但將關係稍理了理,方驚覺這姓梁的是魏王妃親舅。
她瞬間聯想起高煦昨夜匆匆出門之事。
魏王妃親舅,那必然是紀皇後的勢力之一。
她隱隱有了不好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