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嫁入天家的女子,夫君不僅僅是夫,他還真是君。
幾十年時間太多漫長,能發生的變數太多,高煦如今確實對她很好,隻是日後呢?
五年不變。那十年呢?二十年呢?
紀婉青無法瀟灑,她必須給自己留下倚仗。
“我爹爹說這些人手一貫忠心耿耿,五年七載不可變也。我與他們接觸過後,確實如此。”
話罷,她美眸亮晶晶,看著高煦。
“好!”
高煦眸中異彩連連,擊節讚歎。
這真是意外之喜,紀祖父為人謹慎,紀宗慶深謀遠慮,兩代人暗中經營下來,才有這般局麵。
這正好填補了他的一處空白。
元後十幾年前薨了,紀皇後隨即被封,當時高煦年幼,在他成長起來之前,皇後有足夠的時間紮緊籬笆,多年下來已水潑不入。
同時,這也惠及了魏王陳王,要在這二者身邊放人,是一件難度極高的事。
高煦也就是無意發現了陳王的心思,好不容易才放了一個丁文山過去。
如今紀宗慶留下來的人手,正好彌補這處欠缺。
“你爹很好,你也很好。”
驚喜來得太快太突然,即便一貫淡定如高煦,情緒也略見了起伏。當然這也有他已漸信任妻子,兩人相處放鬆不少的緣故。
他輕撫了撫她的小臉,“孤必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紀婉青聰敏,此舉對她而言意味著什麼,她不會不清楚。隻是,她仍然選擇將自己唯一倚仗告知於他。
麵對妻子這般毫不保留的信任,高煦心潮起伏,他展臂擁抱她,很緊很用力,“孤也不會辜負你。”
雖然利益並不代表感情,但無疑是證明感情的一個強而有力手段,做出這麼一件事,比說千萬句甜言蜜語有用太多。
紀婉青此舉強勢宣示對高煦的信賴,讓小夫妻感情猛向前跨進了一步。
夫妻感情得到質的飛躍,相擁良久,紀婉青便輕聲說:“殿下,這些人手我今日已經接掌了,如今……”
她倚在他的肩窩,聲音一如既往輕柔,眼瞼卻微微垂下,遮住眸中情緒。
好吧,其實由始到終,紀婉青都沒打算上繳人手。
白日她設想過種種情況,並一一作出應對之法。若是高煦有些意動,她就撒撒嬌混過去;萬一不行,她就得換個委婉的說法,表示無法舍棄爹爹心血了。
用個孝字頂上,反正這名單她沒透露的打算,簡單報備一番後,人手也必須牢牢握在手裡。
這點絕不能退步。
紀婉青仔細斟酌過,高煦明理,她主動獻出人手有功,態度也磊落,軟中帶硬周旋一番,他應會答應。
以退為進。
她話罷屏息以待。然而,事情的發展,卻比她想象中要順利多了。
高煦輕撫懷中人如綢般的墨發,下顎緊貼著她光潔的額際,沉吟半響,道:“既然是你爹特地留給你的,那就由你調遣吧。”
其實如果換了彆人,出於上位者的穩妥考量,他少不得將這股難得的勢力接過來。隻是紀婉青不同,她是她的妻子,已開始初步得到他認可的家人。
他們成婚日子雖不長,但經曆過的事卻不少,有先前不錯的底子,再經過剛才一事,高煦對懷中人已不再存疑。
既然已經將妻子納為一體,那麼他考慮得更多的是現實問題。
頭一個,這些眼線人手是紀宗慶留給女兒的,他們的忠心順延到小主子身上,由紀婉青親自打理最恰當,避免了手下人心生疙瘩。
再有一樣,她日後還得繼續跟坤寧宮打交道,按照目前狀況,看來適當透露清寧宮消息少不了,她經常有功勞,想必心裡會更舒坦。
經曆過前兩日生病一事,他是知道紀婉青有多倔強。
二人感情向前大大跨進一步後,高煦已經開始考慮妻子的感受了。
他簡單一句話,選擇將人手留在紀婉青手上。高煦已經決定相信她。
“孤相信你。”
他聲音不高,卻重若千鈞,紀婉青心尖一顫。
這短短一句“孤相信你”,意義其實是非凡的,不但表示了人手的歸屬,更說明了她此刻在他心中的分量。
“殿下。”他體恤了她,為她考量了。
紀婉青輕喚一聲,把臉埋在他肩窩,輕輕閉上美眸。不要怪她藏了小心機,實在世道艱難,女子生存不易,這般要緊的事情,她無法不慎之又慎。
高煦的轉變,她看在眼裡,若他始終如一,她必然也會赤誠以對,“殿下,青兒亦絕不辜負你的信任。”
“好。”
他聲音很溫和,輕拍了拍她的背。
紀婉青偎依在高煦的懷裡,醇厚的男性氣息將她包圍,她的心突然有了安穩之感。
這種感覺久違了,自父母去世以來,這還是的頭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