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婉青一臉疑惑,高煦失笑搖頭,“青兒,這是你不了解朝中局勢。”
昌平帝雖為人強勢,但說實話,他理政能力真心一般。他在位已經二十載了,王朝之所以沒有顯出頹勢,原因有二。
其一,先帝英明,給打了一個很好的底子。
其二,俱因朝堂內外,還有一乾能力卓絕的文臣武將保皇黨。
譬如,當初的紀婉青之父紀宗慶。
這群人大部分曆經兩朝,不管他們怎樣認可皇太子為繼承人,那也僅是繼承人罷了,如今,他們是尊皇帝為主子的。
昌平帝雖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他卻有一個好處,那就他非常清楚自己倚仗,若想穩坐龍椅,離不開這群人。
這群人忠心於他,雖說在繼承人上偏向太子,但小問題影響不大。
他不放心的話,抬起人來與東宮抗衡便是了。
於是,便有了紀皇後母子的崛起。
皇帝的心思,中立保皇黨也知道。既然奪嫡必須存在,那麼作為繼後嫡出的魏王陳王,便被這群中堅力量承認了資格。
哪怕他們並不支持對方。
魏王能被默認,少不了他嫡出的身份。若是換了庶出的四皇子,就很不容易了,多費些心思也不是不成,不過難度會大太多。
特殊的君臣關係,造就了特殊的朝中局勢,若是皇帝英明神武,四皇子的困難將不複存在,可惜沒有如果。
短時間內,四皇子想要取代皇後母子,成為抗衡東宮的新力量,是不可能的。
所以,昌平帝最後,還是不會讓坤寧宮倒下去的,即使憋著氣,也不會繼續打壓。
“日後有了契機,魏王便會重返朝堂。”況且,這個契機也不會太遠。
高煦看得分明,想必臨江侯也懂。
他將如今局勢掰扯開來,細細給妻子解釋清楚,“再者,十幾年時間,培養一個繼承人並不易,不到萬不得已,魏王是不會被替換的。”
如今若輕易不要魏王,萬一日後陳王也出差錯,那又該換成誰?
也是因此,高煦才會借陳王的手謀算魏王。畢竟,陳王明顯比其兄優秀,二人相比,當然魏王更好對付。
紀婉青恍然,說來也是,魏王還能挽救一下,沒到非舍棄不可的地步。
“想必,陳王不會死心吧。”
有壓迫就有反抗,越不公平,怨憤就越大,強自按捺在心底,隻會像滾雪球般越滾越大。
紀婉青得出結論,仰臉看向高煦,“殿下,你說可是?”
“正是。”他頷首。
妻子為人聰敏,從前不過少了這方麵的教導,如今一點即透,高煦讚賞欣然,目露嘉許。
“殿下,可是要誇一誇我?”
諸事已說罷,她又俏皮打趣,半跪著直起身子,微微側頭與他平視,笑嘻嘻眨了眨美眸。
不過,紀婉青起身的動作大了些,牽扯了小腹深處,又有些許悶悶痛感傳來,她用手捂了捂。
痛感不明顯,她沒太在意,隻是,高煦卻蹙了眉。
他細細端詳妻子,發現她的臉色與方才相比,似乎差了些,“你身子可還疼?”
那白玉匣中的藥是好藥,以往夫妻房事稍過,紀婉青用了以後,次日睡醒便好全了。怎麼今兒看著,效果好像不大明顯。
也不是不明顯,她身上瘀痕已經淡了,活動自如,就是腹部疼痛沒見好轉。
“張德海,去傳劉太醫。”
說到底,昨夜實在太過,高煦怕自己傷了她。
“殿下,我無事,隻是有些許悶疼罷了,無需召太醫的。”
紀婉青連忙製止張德海,畢竟這種隱晦傷勢,怎麼說怎麼看?羞於啟齒不說,把脈能把出來嗎?
張德海是個機靈的,聞言站住腳跟,麵露難色。
“即便無事,也召太醫過來診個平安脈。”
高煦雖神色溫和,但語氣不容質詢,紀婉青到底沒拗得過他。張德海得令,趕緊出了正房,打發人去太醫署。
“青兒,醫者眼中無男女之彆,劉太醫年近六旬,你莫要介懷。”
高煦站起身,直接抱起妻子往床榻上行去,溫聲安撫道:“不過把一把脈,若須近身,還有醫女。”
他這話倒是在理,且已經這樣,那就隻能診個平安脈吧,總不能,讓個六十老頭頂著大太陽白跑一趟。
紀婉青真不覺得自己不妥,畢竟下腹位置隻是微微悶疼而已,很輕,應是昨夜房.事太過所致,緩一兩天就好了。
不過高煦此舉,也是關心她身體罷了。
她“嗯”地應了一聲。
劉太醫很快來了,他是東宮的人,主子傳召,焉敢怠慢,自然是緊趕慢趕。
隔著簾帳,這脈一把,結果出乎所有人預料。
紀婉青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