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紀婉青那邊。
奔去太醫院那撥人到了位,小太監一進門拽住太醫的手,氣喘籲籲道:“快,快,太子妃……”
他話都無法說全,但言下之意大家都懂了,加上這副焦急模樣,太醫院當值太醫們心頭登時一凜。
院正陳太醫立即道:“趕緊的,都到清寧宮去。”
一行人趕緊提了藥箱,緊趕慢趕往清寧宮方向奔去。
到了後殿正房後,門簾子撩起,入目就是內殿兵荒馬亂,以及榻上太子妃捂住高聳腹部,蜷縮著身軀一臉疼色的模樣。
諸人心頭巨震,大叫不好。
劉太醫已一馬當先,直奔榻前。他一貫負責東宮的主子們,太子妃孕後也是他跟進的,最熟悉情況,諸同僚默契讓開。
紀婉青這模樣當然是裝的,被太醫們看見後,目的達到了,梨花立即上前放下錦帳。
諸太醫多年過半百,但男女大防還是需要的,方才因為慌亂“忘記”放下錦帳,現在當然不能繼續下去。
紀婉青被背對同僚的劉太醫遮擋,兩人迅速交換一個眼色,她微不可察點了點頭,示意準備妥當,隨即便被放下的錦帳遮擋住了。
劉太醫心領神會,立即鬆了一口氣。
成了。
為了今日的計劃,劉太醫也貢獻了不少力量。
畢竟太子妃動了胎氣,情況嚴重,肯定少不了諸太醫診脈的,甚至還有可能出動禦醫。這脈象有無異常,是瞞不過諸多國手的。
這其中重要一環,就是偽裝脈象了。
劉太醫的金針之法為太醫院之冠,治病救人,總有奇效。不過鮮為人知的是,這套針法還包含了一處妙用,就是可以偽裝脈象。
施針後可偽裝的時間也不長,約摸就半個時辰,就會失效。不過,也足夠了。
紀婉青陪嫁有懂醫理藥理的嬤嬤,雖然精通的方麵是婦嬰調養,但尋常針灸之法,也是能理解的。
偽裝的針法講究技巧,卻不繁複,劉太醫事前教會了陪嫁嬤嬤,並嘗試過了很多回,確認無誤。
轎輿折返清寧宮後,嬤嬤早已等候在正房,在太醫們趕到之前,已成功給主子施了針。
所以,紀婉青現在的脈象,是大動胎氣,卻還能挽救的脈象。
劉太醫麵上凝重之色卻絲毫不變,探手診脈後,勉強鬆了口氣,抹了汗對同僚低聲說:“還好,情況不算太嚴重。”
內屋的緊繃的氣氛立即一鬆,劉太醫立即開了方子,讓人卻撿藥去煎。
諸太醫輪流上前把脈後,再看那方子,討論一番,覺得無需修改,便定了下來。
藥很快就煎好端上來了,梨花直接領著端藥的嬤嬤入了帳帷之內,伺候主子用藥。
錦帳之內的紀婉青早毫無痛色,她沒事兒,喝什麼藥,這藥就直接倒進早已準備好的匣子中,讓裡頭的厚棉布“喝”了。
這兩個人一直留在錦帳內伺候著。
其實,這個端藥的嬤嬤,就是那個學了針法的陪嫁,她等候了片刻,估摸時間差不多了,就探手給主子把了把脈。
果然,針法效果已經消失。
她立即動手,又給主子施了一次針,這回偽裝的效果,就是服藥後情況穩定不少的脈象了。
有了重重帳帷遮掩,外麵對這情況一無所知。那貼藥有安眠成分,太子妃昏睡過去後,劉太醫再次上前把脈。
結果令人欣喜,情況穩定下來了。胎兒無礙,太子妃無礙,隻是短時間內必須臥榻休息。
院正抹了一把冷汗,終於露出笑臉,吩咐道:“趕緊的,立即給陛下報信。”
報信的人前腳出門,後腳皇太子便到了,隨行的還有禦醫。
見禮的太醫們被叫起,將太子妃情況稟報了一遍,高煦緊蹙的眉心終於放開。禦醫也大鬆了口氣,畢竟皇嗣若出了事,他們也要擔乾係。
不過既然奉旨來了,當然得診脈確定情況,凝神把了脈,禦醫說法與太醫如出一轍。
高煦頷首,抬手屏退太醫等人,畢竟太子妃需要靜養。
等屋裡僅餘何嬤嬤幾個之後,他才撩起帳幔,探身坐在床沿。
高煦對上紀婉青亮晶晶的美眸,他一笑,壓低聲音詢問:“青兒,今兒可受了驚嚇?”
說話間,他細細梭視妻子。詳細情形,回來的路上他已經知悉了,隻是不親眼看過,他不放心。
“沒呢。”
紀婉青搖了搖頭,悄聲說:“殿下放心,我好的很。”
她麵色紅潤,精神奕奕,顯然說言非虛,高煦安了心,撫了撫她的臉,以及高聳的腹部。
孩兒是個淘氣的,有人撫摸他,他立即給了一腳。
高煦微笑。
夫妻說了兩句,紀婉青便感歎,“殿下,這回坤寧宮的設計,不可謂不精心。”
但凡高煦對上心程度欠缺一些,對方真可能得手。
畢竟,萬壽節不得不出席的情況下,又沒了林陽一乾好手,普通大力太監肯定會中招的。
但凡有一個滑了腳,連鎖反應就來了。
紀婉青嘀咕,宮道動手應是皇後手筆,但這油桶底塞冰塊計策,就不大像對方的畫風。
畢竟,皇後給她的印象,手段一貫有些偏粗暴。
高煦淡淡道:“不管是誰,日後一並清算也跑不掉。”
今日之事,夫妻早已商量過對策,是打算坐山觀虎鬥的。
畢竟,即便是受人算計,但到底是打攪了皇帝的萬壽節。昌平帝並不是個好脾氣的人,這時候蟄伏下來,比使勁而蹦躂要好太多。
至於皇後,有麗妃,還有諸多關心東宮子嗣的朝臣在,她討不了好的。
既然不能一棒子打死,那就索性不動,因為高煦已經著手鬆堡之役的證據了,他的目標是一擊斃命。
他拍了拍妻子的手,“你先歇歇,孤得趕回太和殿去。”
既然太子妃保住孩子,情況也不算危機,高煦就不適宜久留了。畢竟,今天是萬壽節。
禁衛軍應已迅速將表麵情況查明了,現在趕回太和殿,好戲大概剛好開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