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說著來到了太宰治的麵前,用腳踢了踢他的鞋子:“走了,BOSS有新任務。”
“森先生真是無時不刻壓榨可憐社畜的剩餘價值呢,戰爭這才剛結束啊……我都想跳槽了。”太宰治嘀嘀咕咕地抱怨道。
中原中也沒理他,而是看向了一旁的織田作之助:“那家夥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吧,他有時候會提出一些很無理取鬨的要求,直接無視就好。”
太宰治:“中也好過分!在織田作麵前這樣說我!”
中原中也:“你還好意思說我過分?”
太宰治:“怎麼就不好意思了!”
中原中也:“嗬,上次刷爆我的卡就為了買奢飾品來討女孩子歡心的人是誰?”
太宰治:“哎呀,是錯覺嗎,好像有某隻蛞蝓在說話?聽不到耶~”
中原中也:“太、宰、治!!”
眼看兩個十六歲的少年又要像個小學生一樣拌嘴吵起來,織田作之助不得不插嘴強行打斷了兩人的鬥嘴:“彆吵了,雖然太宰在某些方麵確實是挺……但他其實是個好孩子呢。”
太宰治立刻不滿地嘟嚷起來:“那省略掉的是什麼內容啊!”
中原中也無語地瞥了一眼織田作之助,過去一年裡那家夥氣他的次數還不少,每天熱衷於殉情自殺給他添麻煩也就算了,還老是刷他的卡去買奢飾品來討女孩子歡心,就這?神他媽是個好孩子,是個禍害還差不多。
不過他也懶得和織田作之助爭辯那麼多,一千個人眼裡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反正在他的眼裡,太宰治就是個除了臉以外渾身上下毫無優點絕世無雙的禍害。
“總之,謝謝你今天願意聽我講那麼多,我走啦,拜拜織田作~”
“再見。”
織田作之助單手托腮,目送著兩人打打鬨鬨地離開。老板從後廚回到了前台裡,見此情形也感歎著:“年輕人有活力真是好啊。”
“確實呢,很少見到太宰這麼有活力的模樣。”織田作之助笑著回應道。
太宰治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十分活潑,但織田作之助心裡十分清楚,那孩子內心裡實際上是十分孤獨的。
活著對他來說沒有意義,無論是殺人還是救人都是一樣的分量,無聊且無趣。
但是如果能有人來填補那孩子心中的孤獨的話,那真是太好了。
中原中也是騎著機車來接人的。他將另一個頭盔丟給了太宰治,再跨上座位示意太宰治戴好頭盔坐上來。
不一會兒,機車沉了沉,後麵的人坐了上來,中原中也適時發動機車,開上了路。
這輛機車啟動時發出的引擎聲就像低吼著隨時蓄勢待發的野獸,是中原中也最近的新歡。原來的那輛粉紅色機車在上次的龍頭抗爭裡為了救太宰治而被迫炸毀了,連碎片都沒來得及回收。
路上,太宰治環抱著中原中也精瘦的腰肢,突然輕咦了一聲。
“你是不是又瘦了一點?”
“是嗎?沒注意。”因為戴著頭盔,中原中也回應的聲音也顯得沉悶起來。
他目不斜視地直視著前方,道路上沒有多少車輛行人,機車的速度也就逐漸上升,最後維持在了一個較高的速度上。
太宰治:“抱著很硌手誒!”
中原中也:“適可而止啊你。”
太宰治語氣變得欠揍起來:“雖然是瘦了一些,但身高依舊還是很可悲的,長、勢、緩、慢、呢~要想超越我根本就不可能嘛。”
中原中也瞬間惱怒:“給我住嘴!再叭叭就把你丟下去!”
太宰治:“誒——不要啦——”
過了一會兒後,中原中也再次鬱悶地開口:“……我一定還會再長的,畢竟我才十六歲,還處在生長期呢。”
太宰治棒讀:“年輕真好,還能做夢。”
中原中也:“給我滾下去!!”
……
年輕確實好,還能再做夢。
黑暗中,中原中也睜開了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的天花板。
啊,突然就回憶起了過去的一些片段呢。
中原中也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這裡是歐洲,過去他因為出差工作曾在歐洲待過好幾年,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不過像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他實際上還是第一次進來。
複仇者監獄。
中原中也作為港口黑手黨的五大乾部之一,自然也不是沒有聽說過。為了維持與守護黑手黨的秩序而存在的神秘組織……嗎。
他們唯一的戒律就是,不能違抗複仇者監獄,不能忤逆他們的行動準則。
會被複仇者監獄盯上是中原中也沒想到的。不過更令他沒想到的是,他的前搭檔,居然就在這裡。
如果那家夥失蹤的四年裡,竟然就是待在這種地方裡的話……
那麼這四年裡他們完全找不到太宰治的蹤影、繼而認為對方已經死去這種事也就說得通了。
因為他們對複仇者監獄這個存在,確實是除了名字和性質以外,像幾幾年成立、都有哪些成員等那些信息,就一概不知了。
喀拉一聲,牢獄內的鎖鏈被打開,鐵欄杆外站著兩名複仇者。
“請跟我們……走一趟。”
中原中也站起身來,跟著兩位複仇者來到了刑訊室裡。當初若不是因為猛地見到本該死亡四年的前搭檔,太過震驚而被複仇者抓住了漏洞,他根本就不會被逮捕進來……嘛,現在反倒是他自己主動配合而進來了。
他真的實在是太在意了。
太宰治,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裡……
刑訊室內早有人等候多時,看到那個人的那一刻,中原中也心裡沉了沉。
完成押送任務的兩位複仇者自動撤離,昏暗的刑訊室內隻剩下了兩個人。
“請坐下吧,中原先生。”黑發青年溫和有禮地開口。
他上一次來這裡還是為了從黑羽快鬥口中問出寶石日月霧的所在地,當時為了防止人逃脫還把人家綁得十分結實。至於這次的中原中也……就沒必要了。
因為人家不會逃,也不屑於逃。
說起來,日月霧好像原本就是中原中也拍下來的……當然這種事已經不重要啦,百慕達肯定不會把寶石還回來的,況且港口黑手黨沒正式付款,也不算血虧。
黑發青年披著鬥篷,卻沒有像其他複仇者一樣用繃帶將臉包裹得嚴實,而是將自己的容貌完整地露了出來。中原中也沒有就座,直直地盯著眼前人的麵孔,緩慢地喊出了那個名字。
“……太宰治。”
黑發青年的笑容更深了。
“我想,你是不是有一些誤會?我是津島修治,或者你願意叫我大庭葉藏也可以。但是太宰治……於我而言就是完全陌生的名字。”津島修治嗓音柔和地說道,“若是把我認成了另一人,我會很困擾的。”
“你不記得了?”中原中也語氣十分詫異,混雜著一絲不可置信。
他仔細觀察著津島修治的麵孔,對方的神情毫無異常,確確實實是並非說謊的表現……當然,也不排除對方擁有奧斯卡影帝般的演技就是了。過去作為搭檔的三年裡,對方演自己的次數還不少嗎?
“什麼叫不記得,或者說,在你心裡我應該記得什麼嗎?”
“你是不是沒有四年前、也就是十八歲以前的一切記憶?”中原中也走過去,逐漸逼近了津島修治,後者甚至可以從那雙湛藍的眼瞳裡隱約看到自己的倒影。
“這似乎與你無關吧?”津島修治神情不變,似笑非笑。
“那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得如實回答。”
“請你稍微有個作為正被審訊的囚犯的自覺好嗎,中原先生?”
“閉嘴吧,要不是因為看到了你我壓根就不可能會被抓進來……你這家夥,最大愛好是不是自殺?”
“耶?”津島修治故作驚訝地發出了一個短促的音節。
“那看來是了。最喜歡的食物——螃蟹和清酒;如果可以,最理想的死法是與一位美女殉情。”
“等等等等——犯規了吧,你是住進我腦子裡的蛞蝓嗎?該不會說……你其實一直都有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裡私下跟蹤我吧?嗚哇好惡心……”
“那是因為你他媽就是太宰啊蠢貨!”
眼看津島修治越說越離譜,中原中也不得不猛地抬高聲音打斷了他的話語。
“你的外貌、語氣,還有那與上麵如出一轍的愛好……不會有錯的,你就是四年前失蹤的……”說到這裡,中原中也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太清楚,“……我的搭檔,太宰治。這四年,你究竟在這裡經曆了什麼?”
“我是一點都聽不懂你說的話啦,什麼太宰治的。顯然,我的事情並不是最重要的。”津島修治輕輕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請你配合一下,不要做出過激的舉動。否則要是換其他複仇者來審訊的話,他們可沒有我那麼溫柔。”
得了吧。中原中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過去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港黑審訊室裡公認的硬骨頭,其他人審訊三天三夜也問不出有用的情報,換太宰治進去後保證不到一小時犯人就會哭哭啼啼全招認了。
就這還溫柔?
不過換成自己被審訊,這倒是個新鮮的體驗。
於是中原中也退了幾步,隨意地在房間內走了幾圈,觀察著牆壁上懸掛著的各式刑具,全然不像是一個被抓進來接受刑訊的犯人。
中原中也頭也不抬,從善如流道:“好吧,你們想問什麼?”
“你為什麼要謀殺澀澤龍彥?”
中原中也徑自坐在了椅子上,雙臂抱胸,翹起了腿:“身為黑手黨,尤其是做到我這個位置上的,不沾點血腥反而才讓人奇怪吧?我可不信你不明白這一點。”
“為什麼、要、謀殺、澀澤龍彥。”津島修治平鋪直敘地複述了一遍問題,“托你洪福,我們的首領現在可正在大發雷霆呢。”
“太宰治知道。”中原中也抬眸,“他知道我有非要殺掉澀澤龍彥不可的理由。但是既然你堅持否認自己是太宰治,那我也沒什麼好告訴你的。”
“因為六年前在龍頭抗爭裡犧牲的那六名同伴嗎?”津島修治淡淡地道出了原因。
“看來那次在骸塞裡,你果然把我們的對話都聽去了啊。”中原中也目光一凝,“既然如此,那我更沒什麼好說的了。澀澤龍彥已死是個事實,你當時既然在場,那麼想必也看到了他的屍體消散的過程……還有其他的問題嗎?儘管問,當然我也不一定會回答就是了。”
津島修治歪了歪頭,摸著下巴,然後笑眯眯地開口:“好吧,我有個比較私人的問題,不知中原先生是否願意賞臉回答?”
中原中也睨了他一眼:“什麼問題?”
“太宰治,這個人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
中原中也沉默了。
重要……嗎?
這個問題若讓四年前的他來回答的話,他一定會仰天大笑幾聲,然後給出一個篤定的回答:重要?狗屁,我巴不得他早點自殺成功少來禍害我。
然而現在,他卻反而不能再像從前一樣如此板上釘釘地確定了。
如果不重要,那麼這四年裡,他為什麼又會一直從未放棄追查過太宰治的下落?明明就連他最為尊敬的首領森鷗外與親近的大姐尾崎紅葉也輪番勸告過他,太宰治已死,不要再做白費功夫的無用功了。
所有人都認為太宰治已死,中原中也卻一直堅持那個混蛋肯定就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裡活蹦亂跳著。
這是……為什麼呢……
以前太宰治還在港黑裡,每次吵著鬨著要自殺的時候,中原中也雖然會回答“好啊你去死吧你死了我一定會在你的葬禮上敲鑼打鼓放歡樂頌BGM”,但等太宰治真的將自殺付諸行動後他卻又會第一時間趕過去把人家救下來,再痛罵一句你真是活膩歪了。
那次是太宰治路過海邊的時候一時興起,就著浪花被衝到大海深處。趕過來的中原中也利用重力踩在海麵上衝過去把因為嗆水而失去意識的太宰治馱到背上,再艱難地遊回來。
一旦被這家夥觸碰到後,自己就無法使用重力這一點著實是麻煩得很。
在沙灘上咳了幾下把水儘數咳出來後,太宰治仰麵躺下來,望著晴空萬裡無雲的藍天,
“嫌我活膩歪了為啥還是會一次次救我呢?明明隻要一直旁觀放任不管,以後就再也永遠不會有你討厭的人來煩你了……”
中原中也已經脫下了外套,將襯衫擰緊,擠出裡麵的水分,滴滴答答地落在細密的沙灘上又很快蒸發。
聽到這個問題後,他當時的回答是你可是港口黑手黨首領森鷗外器重的人,生是港黑人死是港黑鬼,你這家夥還要繼續為港黑發光發熱呢,哪能讓你輕易就死去了。
太宰治聽到這個回答的時候切了一聲,轉過身背對著他,不願再和他說話了。
中原中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隻給他留了後腦勺的搭檔,不明白自己哪些話又讓人家生氣了。
不過事後再回想起來,中原中也也會無數次捫心自問。明明很討厭那家夥,為什麼卻又會一次次救下人家呢?
這個問題中原中也曾經想了三年也沒想明白,直到十八歲的時候,太宰治因為失蹤而被正式宣告死亡後,他又花了四年才逐漸明白這個問題。
因為潛意識裡,他還是不願意讓人家死去的。
比起夢境,他果然還是更喜歡現實。
這樣的話,就再也不用體會到每次夢到太宰治,醒來之後卻發現隻是一場夢的失落了。
你還活著,真的是太好了,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