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的潰敗,來得比想象中的更快一些。
——人族魂魄既然能讓妖族大感頭疼,和妖族實際戰鬥力其實在一個level的巫族在麵對人族魂魄的反噬時,自然也會無比狼狽。
並且還要考慮到,法寶反噬,威力倍增。
於是正在巫族正在疲於應付那突然反噬的人族冤魂時,妖族痛打落水狗,一道一道淩厲至極的攻擊攜星光之勢朝都天神煞大陣而去,巫族自然不可能束手待斃,隻能催動都天神煞大陣爆出一道一道血霧迎上妖族的星光。
“滋滋啦啦……”
那是自帶此間天道運行規律的星辰之光與來自這個世界本源的盤古之力相撞後的聲音,而整片天地都在這種劇烈的撞擊之下顫抖,撕裂,大地上出現一道道巨大的裂縫,弱小的生靈們可憐巴巴地趴在地上看著天空那血霧與星辰的拉鋸戰。
血霧漸退,代表著巫族最終沒打過妖族。
而那血霧的中心也似乎是感受到了星辰那莫可沛當的威力,隻能守住十二陣眼,急急後退,星辰又豈肯罷休,同樣保持三百六十五個關鍵點,風馳電掣朝著血霧追了過去。
“這是要去不周山了。”五莊觀,鎮元大仙仰頭看著天空那一幕奇景,低低開口。
清風明月兩個道童就站在鎮元大仙身邊,小聲問:“老爺,妖族得百萬人族冤魂倒戈,巫族已是打不過妖族了,不在此時撤陣認輸,倒往不周山去……難道不周山中有什麼能讓他們反敗為勝之法?”
鎮元子想起了一個流傳已久的傳聞,不禁歎了一聲。
他輕聲說:“有。”
是什麼呢?
——盤古真身。
傳聞,盤古留了一小片心臟給巫族,就藏在不周山山腹之中,也正因為那小半片盤古心一直在泌出血來,才讓人口艱難的巫族這些年來頑強而努力地實現了人口正增長。
但,盤古血自然不隻有“產生新的巫族”這麼一個作用。
其他的作用……也不知巫族是不是因為一道鴻蒙紫氣都沒撈著,怕其他族群輕視了他們,在紫霄宮第三次講道之後,世上便隱隱約約有了巫族一旦在不周山上擺開都天神煞大陣便可召喚盤古真身的傳言。
如今看來,傳言似乎不隻是傳言。
祖巫們一路退回不周山上空便立刻有了底,很快就在各自的位置按照早就演練過無數遍的變陣方式操縱著手中的都天冥王旗,隨後整個不周山便仿佛被什麼力量驅使一般,陡然炸出了一團發黑的血霧出來。
那血霧既是炸開之勢,便不可避免地沾染到了那正氣勢洶洶“你們該死”的鬼物們,然後,鬼物們身上戾氣大漲,眸中殺意更濃。
然後,它們緩緩回頭,看向了立在雲端上的群妖們。
戾氣太重,光是那一眼,處於陣眼之中的帝俊和太一便感覺後背發寒。
而那數萬人族本來是個個眼睛發紅地看著那些鬼物,期盼他們曾經的族人大發神威解決掉害了他們整個種族的巫族,卻看到了鬼物再次倒戈,忍不住提高了念咒的聲音,但此時聲音傳揚開去,那鬼物眼底雖再有掙紮之色,那半點清靈之氣卻在接觸了來自不周山的血氣之後,陡然退卻。
“大仙……”人族裡自有身帶靈根的少年,隱隱也能看出那關竅所在,不由拉了拉一直在他們身邊保護他們的多寶,“不周山中炸出來的血是什麼東西……”
“先停下吧,往生咒對他沒用。”多寶歎道,“那是盤古的煞氣與怨氣,又豈是尋常超度手段能有用的?”
人族固然確實是剛剛出現且還弱雞得不行的小可憐,對這世上百族和一些掌故都不清楚,可至少至少,盤古開天地的故事還是知道的。
於是那少年忍不住又問:“盤古大神不是再慈悲寬和不過的創世神,他怎麼會有怨……”
多寶眸色沉沉,隻道:“一言難儘,先歇一歇罷。”
對於人族來說的一言難儘,但多寶與凰凰對視一眼,都感覺到了此事的難搞。
在洪荒的政治正確裡,盤古父神開天辟地,生時化身天柱支撐這片空間不讓天地相合,死後化作日月山河守護此間生靈,是完全不需爭議的大好人,偉光正的形象妥妥是深入了每個人的內心。
但現在話說回來了,盤古有怨麼?
道祖早就當閨女教養的凰凰,通天門下最倚重的徒弟多寶,自然都聽過長輩說起這段掌故,同時心裡也明白,盤古死前,怨氣衝天。
他曾經是那樣一個熱愛生命,熱愛活著的大神。
因為覺得寂寞,才一把斧頭劈開了混沌創造了一片新的天地,因為悲憫這片天地自發產生的生命,才會日複一日身化天柱將天地撐起來不讓天地相合從而它們沒有棲身之處,也正因為那滿腔的慈悲與溫柔,哪怕是死了都要身化日月,造出四時,身體上每一寸地方幾乎都用了個乾淨,隻為了給這片天地的小生命們一個儘可能安詳的生存空間。
這樣的他,在身上法力耗儘,或者放棄支撐天地,讓這個世界走向滅亡,或者索性以身殉道,給這些小可愛一片棲身之地的選擇之中確定了後者,心頭怎麼會沒有怨?
——倒也不是怨這些讓他選擇去死的小生命,主要怨的還是非要他以身殉道的大道。
#他也好想和那些小可愛們一起玩耍的呀#
和元鳳一起吃遍各種名貴的果子,去海底看祖龍暗搓搓收集的各種亮晶晶的東西,騎著始麒麟走遍他創造的這一片大地山川,去聞一聞雨落到草地上的土腥味,去見證一朵花的慢慢綻開,感受春風的吹拂,寒冬的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