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窗欞之間的微小縫隙,借著黯淡的月光,邱真真看到整條街麵上此時正空空如也,半個行人都沒有,隻有個把店鋪門前的燈籠,在微風之中搖動。
吱嘎
窗欞被驟然吹開兩寸,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邱真真深吸了一口氣,再一回頭,卻發現原本空無一物的椅子上,已經坐了一個人。
“閣下好本事。”邱真真略微挪動了下身體,讓後背遠離窗戶,靠在堅實有些冷意的牆壁上,驟然加快的心跳旋即平複下來。
“你是淺山宗的人?”
那黑影手中一彈,點亮了一旁的燭火,光亮迅速蔓延,映在了他略有些蒼白的臉上,邱真真這才看清來者的麵目,這是位老年修士,瘦削的肩膀深陷在椅子之中,眉毛淺淡,花白胡子,鷹隼般的眼睛時刻關注著邱真真的一舉一動。
“你很緊張。”被點破了身份的邱真真一點也沒在意,嘴角含笑的評判了對方一番,自己連續送了鐘家兩份禮物,並銘刻上暗語,等的不就是今天麼,隻不過雙方見麵的方式,有些特彆罷了。
“你想做什麼?”那男子見沒有得到有用的答複,便直接問起邱真真的目的來。
“合作,建立一條通暢的渠道,我想你的主人,也需要這個。”即便對方沒有自報家門,邱真真也猜出對方來自於鐘家,當然,也有很小的概率,發生情報泄露,那樣來的便是城主府冷家的人。
“我怎麼能相信你?”男子挪動了下身體,細致的邱真真觀察到他的腳跟已經不再微微顫動,這說明他已經初步擺脫了緊張的情緒,這人雖然身手不錯,但看來處理這樣涉密的工作,經驗也並不多。
“時間。”
“可笑之極。”男子輕蔑的吐出了幾個字,“這不足以取信,我家主人會擔很大的風險。”
“但更需要助力的,是你們。”邱真真一早就抓住了這個對方的軟肋,正如魚之所以咬鉤,是因為腹中饑餓一樣,隻要有足夠的耐心,她相信鐘家不會放棄一切上升的機會,除非這魚,已經轉了性子,“左右逢源的另一種說法是腹背受敵。”近日對金城派加深了不少了解的邱真真,試圖點醒對方。
“哼。”男子不置可否,“你想要什麼?”
“幫我去查探下‘香壇居’的老板,是否是個叫‘晚晴’的人,這對我家主人很重要,不過有消息之後,不要動她,告訴我就可以了。”
“做成了有什麼好處?”
“幫你們傳信,當然,如果你們相信我的話,可以和這個調查同步進行。”
“那好,將這封信交給你家主人。作為對等交換,我們會幫你調查‘香壇居’的事情。明日,你照常去我們約定好的地點就可,所有的情報交換,都在那裡進行。”
“成交。”邱真真努努嘴,接住了對方扔過來的信箋,卻見那信由朱漆封好,此時不方便打開,而一抬頭的功夫,那老者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不錯的本事。
邱真真心中微歎,收了信箋,腳下潛藏的一團細小的藤蔓也消失不見,她之前未料想到鐘家,竟提早與自己聯絡,可見對於自己這根稻草,還是相當重視的。
睡意全無,她便將那信箋用小刀小心的裁開,展開信紙,隻見上麵隻留了一行小字:
“我們要做禦風宗的生意。”
膽子還不小啊,在此間摸爬滾打多日的邱真真,知道眼下金城派境內所有來自禦風宗的貨物,多半來自過往的剩餘存貨,以及北木郡、東湖郡的少量中轉,其他的途徑,已經因為北地的戰火尚未恢複,鐘家想拿到這筆生意,胃口不小。
而且,不論是方才的這位老者,還是這封信,都沒有任何暴露鐘家的地方,真是謹慎啊,她心中不禁暗歎道,相比自己的魯莽,他們已經小心到極致了,想必明日的會麵,也隻是例行的接觸,並不會給第三方留下任何可以拿捏的空間。
“我先看過了,思。”
邱真真在後麵寫了幾個字,這信件已經查看過,待到提交到江楓手中,必然會被質疑,邱真真隻有留下自己的痕跡,方才能證明這信件的真偽,她本想留個“真”字,但想必“思”更能隱藏自己的身份,且能被江楓理解。
同時,她從書架上拈出一本書,照著上麵的文字對應,匆匆寫下了一張紙條,這些暗語將被送往明鏡司專門與她接頭的人,並翻譯成正常的情報送呈到掌門江楓手中。
做情報工作還真是麻煩,這該死的掌門!不過想想那兩萬門貢,或許很快就會納入囊中,她的心情旋即變得歡喜起來。
…………
力宗,真武城,方府。
從內院中一同出來的江楓和方金祿,旋即引起了場中不少人的額外關注。不過方金祿在充分展示了他插科打諢的能力之後,這一切的懷疑都化為烏有。
江楓尋了個機會,收回了江城子,並參與了下半場的輪流鑒寶活動,來自蔡求真的尖嘯護符,也著實讓在場很多人開了眼界,就連引薦江楓參與宴會的安斯年,也感到臉上有光,喝酒談天的聲音都大了許多。
“你倒是混的不錯,小看了你。”方金祿與諸多賓客寒暄了一陣,最終還是踱到了江楓旁邊,低聲說道,“如果我沒看錯,你這法器出自“寧豐”號,應該是那個蔡求真所為,是否方便,把我介紹給他?”
“你想做什麼?”
方金祿這個要求不簡單,倘若他人品尚好,江楓倒不用提防他什麼,問題就在於他人品不好。
“不要那麼緊張嘛!”方金祿笑了笑,自誇道,“作為一個陣法天才,找不到合適的人來學習參照,也是十分寂寞的。”
“等你幫我做完兩件事,我會考慮的。”
“那你倒是提啊,我答應了你,自然會做到。”
“現在還沒想好。最主要的是,我不知道你的技藝,到底達到了什麼樣的程度。”有關這一點要求,片刻之前,的確是江楓突發奇想提出來的,他的心中誠然沒有什麼緊急的訴求,但平白無故饒了方金祿這個罪人的性命,心中的結又過不去。
“這麼說吧,如果幫我找個煉器師搭配,你的那件護符,我可以輕易仿製一件。”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