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時海上風浪甚急,瓢潑的豪雨恣意揮灑著,拍打在這葉算不得小的商船甲板之上,在船艙中休息寧神的江雲奇,突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心悸。
是“危險預知”,有危急生命的危險來臨!江雲奇心中迅速有了明悟,他本以為這隻是一場在海上常見的暴風,隻需船隻進港修整便可以安然避禍,但現在看來,事情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重。
船上甚是顛簸,四周都是茫茫大海,雖然甲板上水手的呐喊聲表明,他們正在努力將這艘船靠岸,但這種危機感,仍然久久不能散去。
江雲奇站起身來,勉強維持住身形,向船艙上層跌跌撞撞的走去,此時,已經沒有人照拂艙內的乘客,他們多半已經警醒,有些凡俗還在低聲默默祈禱,而少數的修士,則細心感受著船體的狀態,準備及時做出應對,那些經常在海上跑的人,反而神色淡然,在他們看來,這種遇見風暴的事情,實數稀鬆平常。
這裡!
江雲奇發現在過道的某一處,那“危險預知”的告警會消散很多,但這裡似乎除了靠近那緊鎖銅門的雅間之外,並無什麼特彆,即使是靠近雅間,也不是最近的一處。不過他並未深究,便佯裝站立不穩,蹲在那裡,靜靜的等待時機。
哢!
他聽到一聲響徹天地的雷鳴,與此同時,整個船似乎被什麼東西頂著,被陡然拋出了水麵,向更高處飛去,正當江雲奇詫異時,那雅間的銅門卻遽然被拉開,四名修士魚貫飛掠而出,其中一名正是之前江雲奇見過的那人,隻聽他大聲喝道:
“是夢魘海魔獸,合力對敵!”
四人手中靈力翻飛,將遮蔽船艙的木板彈開,冷風和急雨陡然灑入,讓躲在後麵的江雲奇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但見那幾人飛掠而出,各色法器符翻飛,其中三人可以飛行,而另外一人,則配合甲板上的水手,快速的收著風帆,不過他似乎徒勞無功,“天虹號”已經被莫名的力量,掀起到最高點,開始急速下降,所有未收齊的風帆,都因風壓衝散而飛走,再無半點蹤影。
此時夜是如此的黑,雨水如此的涼,江雲奇感受到一股突如其來的危險,側身躲過,須臾間,一名凡俗驚叫著,從自己身旁飛過,他本想去抓住對方,但那人速度極快,還未等江雲奇反應過來,便已經脫離了掌控。而即使是勉強抓住了他,也會連累江雲奇。
啪!
聽得一聲船體擊水的巨大聲音,隨之而來的便是近在耳旁的木板撕裂和擠壓聲,一個顯而易見的寬大裂縫,在江雲奇腳下不遠處開始向兩側蔓延,那縫隙來的足夠快,勢不可擋,江雲奇緊靠的牆壁,也同樣開始坍塌內卷,雅間的銅門,因為巨大的扭曲力量,脆如薄紙,被擠出了牆壁,跌落在一旁。
不好,這船毀了,要沉船!
江雲奇一個跳脫,心中又是一顫,趕緊奮力折返回來,卻見一隻長著無數吸盤的粗大觸手,從那斷裂的艙板中穿刺而出,無數尖銳的木屑翻飛,江雲奇站立不穩,再次琢磨了個方向,跳脫過去,此番,倒是沒有詭異的一擊,但見那通體黑色的觸手,並非隻有一隻,他瞥見有數名凡俗,已經被那大大小小的觸手抓住,拽入了不知深淺的大海深處。
這就是夢魘海魔獸?
怎麼看起來是以力道見長,江雲奇心中旋即多了一些想法,不過隨即便感受到一陣強烈的眩暈,腦海中雜亂的念頭紛飛,昏昏欲睡,不好,江雲奇這才領悟到“夢魘”二字的含義,趕緊給自己打了一道清明符,並尋找下腳之地,但見周圍碎屑橫飛,各種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雜物,連同自己,正在向四周逸散。
必須儘快到岸上去,既然是海魔獸,隻要脫離此間逃到陸上,便安全了,不過江雲奇卻不能飛,隻能抓住一塊勉強棲身的木板,一頭紮進冰冷的海水中,四外晦澀陰暗,好在借助良好的水性,他很快辨明了方位,頭也不回的向岸邊奮力遊去。
他忽然發現一個喇叭形狀的東西,正在身邊向海底墜落而去,靈感微動,他覺得這似乎是一件之前那雅間中的神秘法器,便一把將其抓住,順勢收入了儲物袋,同時,迎著冰冷刺骨的海水,向疑似岸邊的方向遊去。
半個時辰後,江雲奇抓住了一塊疑似海邊的礁石,他探出頭,發現並無危險,這才跳脫出來,在黑
暗之中辨識此間的位置和方向。
此處並非真正的岸邊,而是離岸不算遠的一處石頭荒島。既然知道不遠,江雲奇便不著急了,找了個避風擋雨的角落,打出清潔符,隱沒在黑暗之中。他打算黎明的時候,待這一切風波散去,再遊弋到岸邊,打探位置,進而返回宗門。左右天羅門的普蘭港並非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在中途下船或許是個好選擇,隻是不知道此間到底是何處,從行程估測,大概也是天羅門的地盤,雖然聽聞天羅門乃人族宗門,對妖修有些惡意,但隻要不是清禹宗,便無需第一時間擔心安危問題,思及此處,他心中便安定了許多。
黑的夜裡,他看見遠處的“天虹號”已經儘數沉沒,隨著一聲疑似海獸的嘶鳴,這裡便再次隱沒在無儘的煙雨之中。
…………
清禹宗,秀水城郊外,風習茶園,夜雨正籠罩著此間的一切。
烏玄沒有帶任何仆役,獨自佇立在風雨之中,就連竹傘也沒有打,更沒有張開靈力護罩去屏蔽風雨,雖然這對他來講,是件極為稀鬆平常的小事。
這順著山勢而建的茶園,有將近三百畝大小,也是他擔任秀水城城主以來,積攢下的最大產業,這並不算貴,因為這裡本來算得上是一處無用的荒山,而他眼前的這棵,是他親手栽下的第一棵茶樹。
靈力微動,將混雜著泥淖的土再次翻動,覆蓋在這棵茶樹的根部,他已經將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灰黑木板暗自埋藏在這裡,蓋因他必須要離開秀水城,接受宗門賦予他的新使命作為外事執事,前往淺山宗羅川,並籌劃溝通建設彆院一事。
這不算是什麼好差事,淺山宗既窮,又沒有靈地,在那裡根本沒有辦法修煉。這也是他沒有禮物呈上的原因,否則,便可能是力宗,齊國了,再不濟,也可能是金城盟,禦風宗或銳金門,但這差事之所以能順利外放,還得感謝大舅哥白信,否則,他便成了一個空有職位,但沒有薪俸的散人,或者淪落到去看守港口,聽聞最近那裡出了點小事,“二掌門”看中的一個親衛,私自逃跑了,倒是件喜聞樂見的事,這事情被白信他們傳來傳去,便變了味道,不過也隻敢私下裡說說,在宗門裡,沒有人敢找“二掌門”的晦氣,而且,據說前天這位“二掌門”已經晉升金丹境界,按照禮務司的說法,這不是天有異象,普降甘露了麼。
普降甘露你們個鬼?這又不是什麼農忙季節,平素淡然的烏玄也忍不住心中吐槽,一堆馬屁精,倘若不給你們發薪俸,想必先跑路的就是你們吧?
不過吐槽歸吐槽,借助那詭異木板的幫助,他的修為也有少許提升,雖然距離金丹還很遙遠,但似乎鬆動了很多,這樣的變化,瞞得了本來負責堅守的白信,但缺少了一些東西的丹藥,想必很容易被掌門和“二掌門”發現,這個時候選擇外放,不失為一種避禍的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