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熙的事情,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我能怎麼做,我就差披麻戴孝親自為她送行了,白府之中,剛剛安坐便被白世鐸問及這種問題,江楓不禁有些火大,暗道你明明知道我和你女兒沒什麼瓜葛,乾嘛死咬著這事情不放,不過想想自己也是借著這個由頭牽扯,來此碰碰運氣的,彼此彼此,也彆互相拆台了,於是乎心中那點騰起的火氣陡然熄滅,隻得猶豫了片刻,吐出一句不疼不癢的話來應付:
“我已經將她葬在羅川一處風水極佳的所在,麵朝力宗方向,希望她能安息,早日投生到富貴人家,他日再赴大道,也能如順水行舟,不再那麼艱難。”
“此事我有耳聞,你辦的不錯。”白世鐸示意接引的管家和侍者退去,麵色隨即變得莊重,“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麼簡單的了結。”
那你想怎樣,江楓不禁眉頭微皺,心道你給我的白若熙的日記,明顯是複刻的,想必原件你留著,應該知道造成今日後果的始作俑者乃是金光閣元嬰修士秦九貞。
“此事牽涉甚廣,想必白長老應該明白。”沒有旁人在側,江楓也懶得用“嶽父大人”這類親近的稱呼。
“這涉及你的清譽。”
事到如今,我還哪有什麼清譽可言,隻不過我是淺山宗掌門,即便再不堪,關起門來,在宗內不會有人詬病而已,江楓對此頗有覺悟,卻見白世鐸嘴角略微抽動,“如果能給秦九貞一些教訓,我想白家便欠你一個恩情。”
那你怎麼不去做,江楓心中下意識的反問道,話到嘴邊便軟了下來,畢竟自己的事情還沒提半句,“秦九貞乃元嬰修士,此番又得了朱掌門的天道,一時風頭無二,恐怕並不容易對付。”江楓實話實說,心道完全做不到的事情可不能頭腦發熱,隨性誇下海口,便繼續解釋道:“淺山宗地小貧弱,即便地階修士,也隻得我一人,對付金光閣,實乃以卵擊石,白道友所托之事,在下著實難以辦到。”
“嗯。”白世鐸卻隻哼了一聲,悶頭品茶,許久之後才瞟了江楓一眼,“你跑到東極城,是有事求我?”
“有關巨闕城商鋪地皮一事,在下想謀得一份機會。”
“在下實在難以辦到。”白世鐸賭氣般扔了茶盞,將江楓方才的答複,原封不動的還了回來,這讓江楓不禁心頭一顫,嘴裡頓時充滿了難以言明的味道。
“你看,交易就是這般純粹,總要有人先表現些誠意才行。”白世鐸起身,在寬闊寂寥的廳堂中踱了數步,忽而悵然道:“若熙的事情,我知道與你無關,甚至也能料想到,你現在很後悔,為什麼會當初一時心軟救了她,而我一樣後悔,沒在她還活著的時候,給予她足夠的關心。但現在,你我,都已經沒了機會。”
“隻能說,你我都是可憐人,我隻是不想獨自感傷而已,要怪,便隻能怪你去妄自招惹,這,便是因果上的牽扯,待你在地級境界停留久了,你便會明白,這些牽扯無處不在,要麼避過,要麼了斷,方能心境無塵,有所進境。”
我應該謝謝你的指點麼
?江楓心道但凡有機會,我更希望你獨自感傷。要知道,我連白若熙的裙裝都扔進衣冠塚了,生怕有晦氣殘留附身。
“你應該謝謝若熙,這讓你有了進白家門的機會。”白世鐸回望江楓,原本靜籟的目光中竟若星火般灼灼,“我的要求也不難,一命還一命,一年內,我要秦家人的一條性命,但至少要有金丹修為。”
嗬,我儲物袋中現在就有秦逸璠的屍體,不過那本來是給塗山留著的,要不是看白世鐸神色沉靜,江楓都以為他提前知道此事。
心沉似水,江楓忽然覺得如果自己手頭不是恰巧有的話,那麼答應此事,自己便和為報複自己,而傷及無辜的孫英龍和劉泗疆這種狂徒沒什麼區彆,正思忖著得失,白世鐸給出了自己的條件,“對應的,我會幫你運作一塊巨闕城的地皮。但是,不能冠以你的名號,你和淺山宗也不能擁有店鋪的股份。”
“為何?”江楓心道此事要是辦成,其實“一成”份額我也不覺得少,除非協議上寫著賠了要倒貼錢。
“因為你是我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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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呸!江楓無語,心道這個假身份什麼時候也成了“掣肘”了,卻聽白世鐸繼續道來,“我知道這地皮你不是自己用,淺山宗根本沒有那個實力經營。但具體是誰用,我不關心,隻不過不能牽連我便是。”
“也不需要我奉上什麼禮物致謝?”江楓直言道,他對此甚是懷疑,暗道白世鐸怎麼可能不喜歡靈石,他這麼刻意低調,是為了什麼呢?真是看不透。
“大可不必,此事對於力宗,並不是壞事。而且,一旦經營不善,我隨時可以想辦法收回,或者製造點小麻煩。”
這……江楓登時有所悟,暗道巨闕城看起來像是個商機無限的所在,但實則也是個局,一旦深陷其中,反而與力宗的利益部分綁定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一點,倒是一手高超的棋,自己應該學著點,並且,一旦力宗想要要挾來者,隻要不是犯了眾怒,相當於也多了一道拿捏的手段,隻不過在利益麵前,大家不自覺的忽略了這把雙刃劍而已。
既然沒有額外的條件,江楓便一口答應了下來,左右即便出了紕漏,也是靈籠商會來應付,白世鐸可能有一點誤會了,就是他以為自己和這件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實際上自己也不過是本著做“掮客”獲點小利的想法來此碰碰運氣,另者,他定然不知道自己已經完成了他報仇的條件,那便沒什麼壓力,當然現在交出來,恐怕對方多半會反悔加價,故此,還需要找個合適的時機才行。
另者,此間商鋪,自己和淺山宗不能入股,倒是有些麻煩,想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在回真武城的獸船上安歇時,他很快便有了一個想法的雛形。
…………
齊國,寧海郡。
接到了師兄齊玄榕傳書的晏殊佳,將文書前後看了三遍,才終於安下心來。
看來江楓已經沒事了,度過了難關,還被九老頭中的許福寧收為親傳弟子,雖然以他的資質,“親傳”這兩個字值得斟酌推敲,但至少
聽起來是件好事。
隻不過,被卷入了襲殺力宗掌門朱謙牧一戰,具體是怎麼一回事呢,這文書隻是提了一句,並沒有任何細節,回想當時那種心悸的感覺,他多半受了不輕的傷,恐怕古寶永恒之塔也受了不小的損傷,時至今日,她已經很難體味到古寶的呼應,這在以前,隻需她小心從事,多半是能得到些許回應的。
齊師弟要是在就好了,這樣便可以親自問問。
晏殊佳念及此處,卻登時有些尷尬,對啊,我已經明確拒絕了齊師兄的好意,又怎麼能指望他能再幫我呢,能儘心儘意的幫我調查江楓的事,已經算是超越了普通的友誼,晏殊佳,你已經心有所屬,又怎麼可以這般貪心?
這個時候,她靈感忽然有所觸動,聽到府前有些許談話糾纏的聲響,正思忖著前往探視,卻見一人不顧守衛阻攔,直接奔了過來,正是師兄齊玄榕。
“鎮守大人,他?”守衛隻有練氣修為,明顯不是齊玄榕的對手,另者,齊玄榕身上這身特製的公務袍服,也有一定的威懾力。
“你們下去吧。”晏殊佳又驚又喜,心中卻愧疚更深。
“師兄,你怎麼來了?”晏殊佳隨手將案頭一本經書壓在文書之上,微笑著問道。
“我的文書你收到了嗎,其實我本想親自送來的,但突然有了公務,讓我去北遂城,便耽擱了。”
“哦,我已經收到了,多謝師兄幫忙。”晏殊佳本想說更多感激的話,卻發現話到嘴邊,不知從何談起,畢竟上次的拒絕,她已經為對方和自己,劃了一條明確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