縷縷藍芒在儀式催動下,如遊蛇般浸透肌膚,深入四肢百骸。
除了感受到一絲酥癢,江楓竟感受不到疼痛,他已經被身下的“永生祭台”徹底封印,失去了本應有的痛覺,但他能想象得到,體內的血脈正因異物的侵入,變得沸騰,暴躁,儘管自己也出身妖族,但與眼前的昆太鬥和龍俊,還是有本質的區彆。
暫時還不受太多拘束的眼眸中,映出那兩位已經略顯疲態的身影,相比“假萬靈”葵集君,兩位算得上相貌出眾,但以天元北陸的審美來看,兩人多半會孤獨助老。
唉!
江楓在心中長歎一聲,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的接受命運的安排,甚至不如一塊砧板上尚能跳脫的河魚。
數不清的人,或熟悉,或生疏,或愛戀,或仇怨,在眼前飄來蕩去,如雲霧般時而凝聚,密如山巒,時而飄散無跡,風輕雲淡,但江楓知道這不是人之將死的回憶,而是自己已然因為異血的湧入,出現了幻覺。
嗬。
怎麼可能?
即便是追憶,或者說死之前的遺憾,宋紫熏也是絕無可能排在慕晴川之前的,我對她根本就沒有過那種念想……
這算是沒有得到,心有不甘麼?
…………
鯨海群島,白鷺星洲,夜雨稀疏。
見性,英歌,宋紫熏,慕晴川正圍坐在“鐘鳴乾元理氣鼎”前,查閱各島上呈的賬目,並商討近來發生的事。此鼎乃是一件四階法器,堪比法寶,對於地階同境界修士排除體內雜質,促進修為進境有不小的妙用,但今日四人,卻沒有什麼心思修煉。
因為江楓的徒弟江之問,剛剛被訶雲未明帶走了。
代價就是這件寶鼎。
這名偽天級修士,當初曾經幫助過四人,斥退實力不凡的外來修士鳴信都,並且間接助力四人擊殺濮陽峻,形式上一統白鷺星洲,當然,這個前提是,白鷺星洲承認訶雲家族對此間的宗主權。
這並不算難以接受,因為納貢的費用不算高,隻比“半袒尊者”仆固雲召尚在的時候,略高了一成而已,這對於本就是外來者、並無根基的四人,不算太虧,畢竟有了訶雲家族的照拂,此間著實可以享受一段時間的太平了。
這應是穩定未來商路需要,無需細酌,作為四人主心骨的慕晴川便勘破了其中端倪,不過商路總不是一天可以建成的,且涉及走私大罪,她需要問過江楓的意見才是,雖然她已經越俎代庖,提前應允了訶雲家族的請求。
對方一直沒有使用武力威嚇,說起來,即便交鋒,自己一方也不是這一有著天級修士蔭庇的本地家族對手,即便將淺山宗的實力全部搬到這鯨海群島,也不行。
也不知道夫君現下境況如何,訶雲未明帶走江之問又是何故呢?難不成是因為當初江之問性命危在旦夕之際,傷及鳴信都的狐火?
然而訶雲未明當時為何沒提出這個要求,而是事後又專程來取呢?甚至連開通商路的進度,都輕描淡寫沒有過問太多,反而對這件事如此重視呢?
理由是資質優秀,代為培養?
這是說我們有眼無珠,那麼當日的他又如何呢?
話說夫君到底在哪裡撿到的這個徒弟?我倒是忘了問。這修為進展緩慢,越來越調皮沒大沒小的毛頭小子,身上又潛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辛呢?
輕撫隆起的小腹,慕晴川覺得這或許不是件壞事,冥冥之中,或許這便是江之問早就被安排好的命運。
環顧四周,發現宋紫熏的模樣竟愈發出落了,這個不省心的主兒,先前就被鳴信都一眼看中,如今還不知道收斂藏拙,囑咐她幾次也是無用。
打扮給誰看呢,鯨海沒有適合她的人族修士。
難不成是眼前的見性?
沒可能,兩人故意隔著黑小子坐呢。
慕晴川心中唏噓片刻,隨即將這個念頭掐滅了,萬事和為貴,看不慣是看不慣,不必為這種小瑕疵找事,諸事繁冗,我這心態是唯恐天下不亂麼?
想要經營好這白鷺星洲,少一分力量都不行。感受著體內絲絲悸動,心道這不負責任的死鬼,最近也沒個消息,她甚至想,要不要激活方金祿備下的法陣,回一趟淺山宗。
或許可以再等等。
畢竟訶雲未明也沒有催,而且可供交易的物產和購置清單,也沒有最後定下來。妄自開啟商路交易,隻會害了江楓,這事還需細細周旋。
她盈盈起身,卻聽窗外,雨已經停了。
…………
“還不夠!”
朦朧間,江楓聽得一聲沙啞之音,打斷了自己脫韁的散亂思緒,卻是“假萬靈”葵集君,這個時候,他陡然發現自己平靜的識海,被身下祭台拘束得如同堅冰般的表麵,正不斷的膨脹開裂,無數“冰淩”翹起,相互堆積擠壓,如同此起彼伏的狂浪。
發生了什麼?
縷縷躁動的氣息,在渾渾噩噩的體內胡亂遊走,這種感覺,和自己每次修為提升之際類似,隻不過昔日那些氣息多數受到自己約束,而眼下這些,卻是昆太鬥和龍俊強行注入的,狼奔豕突,毫無章法,撕扯著一切阻礙,倘若不是“永生祭台”屏蔽了痛覺,恐怕這種疼痛,便不是輕易可以撫平的。
“已經被我們兄弟注入的血脈之力提升到地級四重,還不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