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禾伯枯瘦的殘軀之上,傳來嘶啞的苦笑聲,“想你天元境的強者,竟然為了我這一域外之人,拋卻成見,匆匆合謀,布局如斯。”
他周身包覆嚴密的甲胄之下,旋即張開多個拳頭大小的氣孔,絲絲縷縷沸熱白氣從其中傾瀉而出,周身軀殼隨後再度內陷收斂,濃縮成一團,眨眼間幻化為一嬰孩模樣,隻得二尺短長,雙眸赤紅,手中多了一柄半尺長的短匕,上麵花紋曲折繁複,不似本界應有。
“孤星,你可願與我這殘軀合體,一同破開此界,獲得自由之身?”
身材矮小,看似羸弱的嬰孩聲音清冽,周身抖落無數殘片,徹底掙脫了此間羈絆,他頭上的漩渦,此刻已然幾近停止旋轉,隻殘存些許湧動。當下,從外界傾瀉至此的天道之力,多半混入此界,而距離最近的禾伯,在周遭三位強者的乾預下,即便無需煉化,吸納得到的也極少,但這不妨礙他徹底喚醒蟄伏在體內的力量。
隻是,眼下同時應對一眾暫時達成同盟的強者,力有未逮,想要逃遁殺出一條生路都無異於癡人說夢。好在此間被外界天道所侵的事實沒有改變,對於場中一眾強者,也是不小的擾亂。並且,他幾乎可以斷定,場中強者大多很難克製自己的**,視無主的天道之力於無物。
他的血色雙眸之中,旋即映出了在場眾人的模樣。卻見最接近自己的三人,李真龍,迪力玄盈,銀星尚且能抵擋住那份甘味的誘惑,而場外諸人,則多半在暗自吸納無主的天道之力,這個過程無疑會短時間內限製實力的發揮。
“我……”
孤星被點名,麵露掙紮之色,作為場中最純粹的天道,在銀星的幻境徹底消散之後,他自然第一時間感受到了周遭的變化,外界傾瀉至此的天道之力,雖然於他而言煉化不易,但也不無小補,隻是眼下並不是吸納此外物的良機。說起來,他與禾伯本為同一陣營,事前也知道對方來自域外,但盟友終歸隻是盟友,他從未料想自己,需要成為對方身體的一部分方能獲勝。
自由……他心中呢喃,暗道我苦心孤詣,向往的不就是那份珍貴的自由麼?與他合體,同當日被修士所役,又有何分彆?
“域外之人,非我族類。”銀星不由得提醒了孤星一句。
對,他並非本界修士,而我隱遁多年,向往的並不是那副不屬於我的異族皮囊,孤星麵上神色愈發堅定,眸中映出了自己被控製奴役的場麵,隨即被一聲冷哼打破。
“即便你精於此道,幻境並不能一直奏效。”禾伯一聲冷喝,將陷入幻覺的孤星再度拉回,待他再去看時,附近幾名修士,已經趁勢圍攏過來。
如此這般,那我還不如逃遁升天,孤星登時有了新的算計,他周身隨即幻化出無數亮閃閃的光影,原本凝實的身體,倏忽間化作一團淺淡灰霧,與那層層光影紛紛融合,化作數道灰影,向不同方向衝湧逃逸而去。
數名強者身形隨之消散無跡,孤星逃遁,場中除卻圍攏禾伯的三人,短時間竟隻剩下寶妝成和馬致遠,以及一旁療傷,還未來得及逃遁的敕力萬源。
這樣也好,效果幾乎是一樣的。
禾伯瞥了一眼隱隱停在圈外的敕力萬源,心中微定,眼角餘光停留在場中唯一的女修寶妝成身上,見她麵色淡然,並未對周圍散亂的天道之力做出任何響應,心中驚訝,暗道此獠竟然有如此定力,倒也是一個人物。
嗯?
不對,她的真身竟已經不在此處。
…………
力宗,改名“紫雲城”不久的拓源城。
城主府後山,立於絕壁之上的密室中,紫蘇真君正端詳著一處小型的陣法,雖然隻有數尺丈方,但此陣布置極為微妙,唯有此陸的煉器和陣法宗師“長汀君”張天漠,方可設計出來。
此物也代表了雙方的初次合作,當然,在回歸此界之前,自己與長汀君的師祖,並非沒有任何交集,隻是時間太過久遠,又隔了輩分,生疏了許多。
蔡求真。
她心中默念了這名“長汀君”子弟的名號,從其獨自負責按圖布置此陣的前後來看,此獠也是天賦卓絕之輩,可惜無緣招攬。
修為低了些,原本她以為可憑此為突破口,去降伏此人,結果卻碰了灰。至於用姻親招攬的手段,固然下作,但她也差人暗自嘗試了。
“我和江楓朋友一場,怎麼可能碰他的女人。”
手下的回報著實讓她一驚,未料想蕭明真和江楓的隱秘舊事,蔡求真竟然知曉。
哼,江楓小兒,如今不知所蹤,竟壞我大事。她心中輕歎,暗自又記了江楓一功。
叮!
一聲清脆的鳴音,她金光縈繞的瞳中隨即現出了陣中的模樣,那象征雷獸的石像,忽然鬆動了少許,輕輕震顫。
嗯?竟然有人動了雷獸的念頭?
視此物為未來囊中之物的她眉頭輕皺,隨即消解,暗道那位神秘存在布置的封印,即便經曆時光侵蝕,應該也沒有那麼容易被破解,心中頓時安定了不少,然而空中一縷微不可查的氣息,隨即引發的她的注意。
竟是天道之力。
她身形驟然消散,頃刻間便沒了蹤跡。
…………
雷雲之地,不知名的角落,江楓仍在安心蟄伏,宛若老僧入定,了無氣息。
忽然,他周身泛起陣陣莫名的燥熱,縱使奮力安心平複,也揮之不去,仿若有詭異的物事想要侵入體內。
心魔入侵?
可我為了安穩起見,並沒有利用此間隙修煉,甚至沒有動用體內靈力,念頭急轉,他從蟄伏中猛然醒轉,卻見古寶“永恒之塔”忽然不受掌控的脫體而出,懸停在狹窄逼仄的空間之上,熠熠發光,與此同時,腹中湧起莫名的饑餓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