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在她的懷裡哭得臉孔都皺了起來,樓天寶也隻能皺著眉頭讓她繼續哭。
不忍心也得讓她哭。
沒過多久,上頭果然有了其他聲響。
樓天寶趕緊將孩子放到了02號任意門中,旋即關上門拔出鑰匙,收入了自己的物品欄裡。
頂上有鋼板劃拉的聲音,很快兩塊長而寬的鐵板被推了下來。
兩隻穿著人類外套的恐龍蹦下來,爪子裡都抓著一把長鐮刀。
樓天寶咽了咽唾沫,她快速躲到了鋼板後邊。她的腳底板沾著糞水,踏在葉上沒有聲音。不僅是腳上,此時她的身上也沾染著臟汙,將她身上的人味全部遮住了。
兩隻恐龍叫了幾聲,像是分配好了工作,一隻往孕婦那裡走了,另外一隻則站在原地不動,守著鋼板。
樓天寶探出半個腦袋,對著另一個走廊的女子做了個手勢。那頭立刻有人咿咿哎哎起來,恐龍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了過去,它叫了兩聲,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
裡頭的恐龍回應了它,樓天寶一下看明白了,這是讓它過會兒去查看情況。
這些恐龍的確很棘手。
樓天寶從口袋裡摸出了一隻小小的鐵皮青蛙。
這玩意兒是超市裡的,她覺得有點意思,倉庫裡就存了幾隻。
她擰開發條,往上綁了一點落葉,對著斜刺裡的牆上用力拋去——鐵皮青蛙砸到了牆角裡,發出嘎達嘎達的聲音。
這回恐龍有反應了,它小步踱過去,扒拉起落葉堆。
樓天寶小心地亮出了手裡的一把武器。這是從趙穎匡父親那裡拿來的共振薄刃刀,看起來像細長的蛋糕刀,樓天寶一直沒找到機會試它。
因為她是女子,趙基地長給她的武器很輕,手上用點力氣劈砍過去,能把一大片血肉全劃開。
趁著恐龍低頭的機會,樓天寶將手裡細長的薄刃對準恐龍的後頸,用力一戳——將它的腦袋戳了個對穿。
恐龍的腦袋比人更狹長,從後戳刺更有優勢。
她的刀子一下戳進了它的頭蓋骨裡,恐龍連叫都沒叫一聲,直接死了。又因為它是沿著牆站的,死的時候沒有朝兩邊倒,而是懟到了牆上。
沒發出聲音,樓天寶小心拍了拍自己跳動的心臟,將刀子抽了出來。
長廊中的恐龍發出一聲怒吼,它發現那個剛剛臨盆的女子“生”下的是死胎了!
就在樓天寶讓活的孩子哭完後,她立刻將自己從角落裡找到的死胎從熱水裡撈了出來,調換了那個剛生下來的小女孩。
這孩子是她四處走動時找到的,看來他的生母寧願他死也不要他被恐龍吃掉。
死胎被恐龍直接丟出了長廊,它從裡頭跑了出來。
還好,它沒有對那些女子做什麼。樓天寶鬆了口氣
那隻恐龍立刻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同伴,立刻握緊了手裡的鐮刀衝了過來。
樓天寶從屍體後探頭出來,手上舉著一把裝了消音.器的槍。
恐龍認得這個,它剛想大叫,樓天寶就已經按下了扳機。子彈穿透恐龍的眼睛,射穿了它的頭顱。
它倒在了地上,怎麼也沒有想明白,為什麼她會突然擁有了武器。
樓天寶趕緊將02號任意門打開,催促所有人進到門裡去。帶著這麼多人一起走太不方便,讓她們先進去避一避比較好。
這些女子的身體十分虛弱,根本沒有奪取任意門鑰匙的能力,且樓天寶也對他們說過這是自己的“異能”,女子們便全相信了。
人家樓天寶是救命恩人,這些人感激還來不及,要再去打她的主意,怕是會丟失這唯一逃出生天的機會。
李肴不要其他人扶,她嗬斥那兩個接生的女子去照顧其他孕婦,自己手腳並用,嗖嗖嗖,快速爬進了門裡。
樓天寶等她們全部進去了,鑰匙一收,往鋼板上跑。
她把鞋子綁到了腰後,輕輕巧巧地到了負一層。周圍黑咕隆咚的,沒有恐龍在。她將鋼板往上拉,收到了一邊去放好。
等到了商場一樓,她找了個角落將鞋穿上,廢墟裡石頭瓦礫太多,她腳底板已經磨傷了。這裡還是恐龍的腹地,她得想個辦法不出聲音地摸出去才行。
樓天寶悄悄地在商場中摸到了一扇小門,她不敢開燈,屏住呼吸探頭探腦了好一陣,這才確認了周圍的環境。
商場之中到處都有恐龍。
這些家夥都找了墊子或草垛,正在呼呼大睡。樓天寶小心地從道路中間走,一邊走她還一邊想:這些恐龍怎麼都學著人類的樣子往身上蓋被子?
不僅如此。
在生態園呆了一點時間的樓天寶,已經能夠稍微辨認出日間與夜間動物外形的特征了。有些恐龍長著發光器官,卻也趴在草堆裡睡覺。
它們這是晝夜顛倒了嗎?為了學習人類的特性,有必要做到這個樣子?
樓天寶想不明白,走著走著就到了大街上。
道路正中央,赫然躺著幾隻大型的恐龍。
樓天寶嚇得往後倒退了幾步,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恐龍做守衛?它們將路堵得死死的,根本找不到突破點。樓天寶看著旁邊的握手樓,對比一下路中央的恐龍,決定爬牆翻過去。
三四點的夜空中漂浮著零星灰黑雲片,天邊透露出的微光隻能勉強照亮周圍建築物的輪廓,樓天寶的夜視能力派不上用場了,她隻好眯著眼找著力點。
老舊的握手樓上的確有很多著力點,但是一個比一個不牢靠。
樓天寶爬到中段的時候,抓到了外殼腐朽的空調機上,她連喊都沒喊出聲,直直地往下墜,狠狠摔在了一隻紅皮的恐龍身上。
紅皮恐龍立刻醒了。
樓天寶嚇得捂住嘴就想往恐龍身下跑,可身子底下的恐龍反應比她還快,一把按住了躁動的她。
樓天寶半句話說不出,她像是個玩具小人兒一樣被按在了恐龍的身上,一動不敢動。她的手放在恐龍的脖頸上,她動了動手指,碰到了冰涼的金屬圈。
嗯?金屬圈?
樓天寶下意識轉頭看。
隻見恐龍的脖子上,套著一根兩指粗細的金屬項圈。金屬圈是紅色的,與這隻恐龍的皮膚融為一體,根本看不出差彆。
也就在她撫摸的這一刻,樓天寶舌上的銀環與金屬圈產生了共鳴。
樓天寶瞳孔一縮,她小聲道:“諦聽……!”
恐龍沒有說話。
它從地上爬起來,用自己的兩隻前爪握著樓天寶往前踱步。樓天寶注意到它是墊腳的,看起來有點鬼鬼祟祟。
他帶著樓天寶往外走,期間不免又走過了幾個恐龍的聚落群。
有幾隻體型較小的恐龍被他吵醒了,仰頭衝他叫了幾聲,諦聽便象征性地回複了兩聲。
他將握在手裡的樓天寶捏緊了一些,還往自己懷裡靠了靠。像是不願意讓彆的恐龍看到她。
他們就這麼一直走,一直走,一開始樓天寶膽戰心驚地,根本不敢抬頭看周圍,一直等諦聽第三次拐過同樣的路牌時,樓天寶才意識到他在乾什麼。
諦聽正在帶她走過整個區域內的恐龍棲息地。
樓天寶摸出了自己的小本子,諦聽低頭看了她一眼,接著往旁邊走了走。這下樓天寶就能清楚看到每個草垛與墊子。她大概記下了周圍恐龍藏匿的位置,拍拍諦聽的爪子,讓他繼續走。
整個區域的恐龍棲息地很大。諦聽隻帶著她走了外頭的一片,他走到幾幢樓門口,朝上頭揚了揚脖子。看來樓裡還有其他恐龍,大概就是之前捉住她的那種。
諦聽像是怕她往裡頭去,給她指過了轉身就走。樓天寶也就任他繼續捏著自己走。
天即將大亮之時,他們終於離開了這個區域。
諦聽走啊走,走啊走,將背後的高樓大廈遠遠甩開,樓天寶看著周圍逐漸開闊的公路,忍不住抬頭說道:“諦聽,把我放下來,我身上很臟,你不要抓著我了,臭!”
諦聽沒反應,依舊往前走著。樓天寶用力拉了一把他脖頸上的項圈,又因為他倆的關係本身中樓天寶就占主導,她一用力之下,項圈就收緊了。
諦聽忍不住嚎了一聲,鬆開了手,樓天寶趕忙跳到地上,同時拍打眼前恐龍的脖子:“拉痛你了嗎?我隻是輕輕拉了一下……我不知道會有這樣的效果。”
眼前的恐龍在日光中逐漸縮小,紅色的皮膚也逐漸變淡,他變回了人類。
諦聽在變回去的刹那掏出了自己的鬥篷,並在裡頭快速穿上了衣服。不過三分鐘,他就穿戴整齊了。
樓天寶眨了眨眼,忍不住給他鼓了鼓掌。
諦聽抬頭看看樓天寶,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裡的長鬥篷,不知他想到了什麼,臉慢慢紅了。
他將鬥篷一甩,收進了自己的儲物空間裡,轉頭不聲不響地帶路。樓天寶跟在他身邊,看他邁著兩條小腿劈裡啪啦地走,心裡都為他覺得累。
樓天寶軟著聲音問:“你怎麼了呀。”
諦聽還是劈裡啪啦地走。樓天寶又跟著他走了一陣,又問了一句:“你生氣啦?不要生氣嘛。我不是故意要拉環的……”
諦聽突然停下,他轉頭看向樓天寶,認真地鼓著臉頰說:“我不是生這個的氣!你怎麼總是把我當小孩子!”
樓天寶十分驚訝,她輕聲說:“你不就是小孩子嗎?”
諦聽立刻急了,他跺跺腳:“我不是!”
樓天寶想摸他的頭安慰他,但想起手上還臟兮兮的,隻好先附和他:“我知道了,你是大人,是男子漢。”
諦聽:“……”
他閉一閉眼,手心發力,再次變換出了其他的樣子。
這一回,他變成了樓天寶在破冰船上見到的男子形象,他身上的黑色套裝似乎能隨他的身體大小變化,竟然沒有被撐破。
諦聽用青年男子特有的清冽嗓音說道:“我這樣子,能不能讓你相信我?”
樓天寶上下打量了一番。她一臉遺憾地看著他說:“諦聽,我知道你很想變成大人,但是你本體還是個小孩,這是事實。”
諦聽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