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晚就在這兒住下吧。我們明天就離開這裡,前往姚安。你要去要留,我們不強迫你。”
樓天寶剛到這裡,她就是個萌新。但是,她又不能顯現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事實,於是說:“大爺大娘,我父親死了,母親也尋不著了。不如我跟你們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照應。”
那大爺看看他,說道:“你想跟我們走可以,我們明早寅時出發,你可起得來?”
“無妨。”
大爺點點頭。
“那行。阿慧,就讓他睡茅草上吧,我們也早些休息。”
大爺與大娘兩人一起回了內屋,帶走了唯一一截小蠟燭。
他們關上了木門,很快也熄燈睡下了。
蠟燭寶貴,他們不會再點。
樓天寶的頭發上還有奇怪的臭味,但她此時也顧不上了,往乾草上一躺,眼睛一閉就和衣睡了。
這還是第一天,她沒什麼好嫌棄顧慮的,就當是低分開局,一切從頭再來。
她必須好好休息,這小身板是她目前唯一的依靠,也是未來唯一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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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醜寅卯,寅時是現代的淩晨三點到五點。
樓天寶昨夜睡得早,今晨被婦人叫醒時,也很快清醒了。
老婦人往她手裡塞了一隻破碗,碗裡有半碗飄著兩三粒粟米的米湯。這大概就是她的早飯了。
樓天寶一晚上沒吃東西,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但她也不是嬌氣的人,一仰頭喝了,謝過婦人,就起身幫著一起收拾行李。
收留她的大爺——姑且叫一聲孟大爺,他暗暗打量樓天寶,見他沒說苦也沒說餓,還主動幫著打包行李,心裡有了點數。
不過,他表麵上沒說什麼,畢竟他們才相識第二日,還不知往後如何。
樓天寶的身子骨很瘦很小,但是力氣和耐力不錯,至少能幫著提行李。
她不太記得自己小時候的身體狀況了,但她現在一定比任何一個世界的自己都弱小,看起來也是發育不良,可能歲數比看起來還要大一些。
唉,她能用這幅身體扛過末日嗎?樓天寶有些擔心。
孟大爺一直在留意她,當然也聽到了若有若無的歎氣聲。
他以為樓天寶餓了,仔細想想,還是從懷裡掏了一個蛋給她。
樓天寶突然被塞了個蛋,她抬頭看著孟大爺。
“早上那麼點應該不夠你吃的。這是野雞蛋,我前兩日找到了一窩。你趕緊吃吧,就剩這個了。”
樓天寶:“大爺,我不……”
她的肚子十分適時地響了一聲。
這下,她也沒理由推脫了。樓天寶將行李包袱甩到脖子後麵,小心剝開野雞蛋,吃了下去。
說實話,這野雞蛋裡一股子土腥味,雞蛋也太小了,吃進去仿佛石沉大海,一點飽意都沒有。但樓天寶還是感覺到了一絲溫暖,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孟大爺看到了她的表情,不由咋舌。這小子也太好哄了,怎麼一枚野雞蛋,就能笑得跟個小姑娘一樣。
他沒想明白這裡頭的緣由。
樓天寶並不是傻樂,而是從這一枚蛋裡明白了,這兩個人本性還不壞。
至少,他們對孩子是有憐憫的,她見那米缸裡什麼都沒有,他們不僅勻了一碗米湯給她,還把最後一枚野雞蛋省給她……她看中的不是食物,而是食物本身對兩口子的價值。
三人蒙頭趕路,婦人阿慧因昨日哭得太久,身體十分疲憊,走不太快。
樓天寶有了想背她走的念頭,但打量了一下身板,還是隻能上手扶著婦人,不能背。
趕了兩個時辰,停下來歇一歇。
孟大爺從包裹裡掏了幾個山薯出來,一共有十一個,都是小的。
他先拿了四個,後來看看樓天寶與婦人,於是從裡頭拿了一個出來,讓樓天寶與婦人各拿四個,自己拿三個。
樓天寶剛想還給他一個,旁邊的婦人又從自己的山薯裡拿了一個大一些的出來,放到了樓天寶的那一堆中。
她捧著五個山薯,對另外兩人說:“大爺大娘,我人小,吃得少,沒事的。你們多吃兩個吧。”
另外兩人搖搖頭,樓天寶拿了山薯想往他們懷裡放,大爺就說:“給你吃你就吃,要不然等會兒搬不動行李。”
大娘也說:“還有好些路要走,我們也拿不動物什了,你幫我們多拎一些,現在就得多吃一些。”
樓天寶隻好點點頭,將五個乾到發澀的山薯塞進了自己的肚子裡。
山薯味道不好,但好歹是塊莖,裡頭全是澱粉,樓天寶吃了,感覺自己這餓了兩天的胃,稍微好受了一些。
其實她物品欄裡還有一點食物,但她總不能背著這兩個好心捎她上路的大爺大娘,自己吃得滿嘴流油,於是便沒拿出來。
她又看兩人身體不太好,便在下午的時候尋了個借口,出去弄了點水,往裡混了強身健體口服液帶給他們。
大爺和大娘沒喝過這東西,問樓天寶從哪兒弄來的,她就從懷裡掏了兩個附近采摘的水果:“這果子太硬了,我怕兩位咬不動,擠了些汁水進去。水也不苦了,容易入口。”
說著,她自己下嘴咬了一口果子。那果子還沒熟透,進嘴又酸又澀,樓天寶趕緊咽下肚。
大爺狐疑地看了一眼她收到背後的果子,沒怎麼看清楚,但這水的味道的確不錯,於是也不管了。
下午趕路,他們的腿腳快了許多。
也是三人運氣好,眼見天要黑了,路上出現了幾輛運送貨物的板車,樓天寶趕緊上前去攔。
那領車是個熱心腸,他見三人衣衫襤褸,又是老人和小孩,於是讓他們上了最後那輛空車,沒要車費。
這車正好往姚安城去,運送一些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