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皇城的馬車來了,樓天寶跟在兩位大人身後,上了馬車。
馬車在路上行駛了半個多時辰,外頭的景致變了一遭又一遭,眼見著人煙越來越稀少,高聳的宮門近了。
北寧的皇城與明清兩代有許多相似之處,宮闈高大熊健,牆上用紅泥塗抹,在時間的沉澱下,愈發紫氣逼人。
樓天寶看著那高牆,心說,這朝這代,大約也有五六十年了。
車裡的謝允以為她是好奇,於是便說:“那宮牆上立著的雕塑,是開國名將十二人。當年開國的欽天監有說,隻要十二將在,北寧便能海晏升平。”
好一個海晏升平。
樓天寶看過了北寧的疆土上可是沒有海的。南劉包辦了東南一爿疆土,西邊北邊,才是北寧。
心裡雖然叨叨,樓天寶臉上可不會表現出來。
她放下簾子,就聽馬車車輪下的聲音變了,突然響亮了起來。
這是過了宮門了。
等又過了一會兒,眼見著前方有了人聲,馬車停了。
外頭響起一老太監的招呼聲:“車內的是賢王的世子與小姐,二位請出吧,皇上等候許久了。”
謝允拉了一把謝佩的手,將她帶出了馬車。
樓天寶早先一步離開馬車,下到地上。一直跟車的汪來熟練地從馬車正下方掏出一隻折凳放到地上,等他們兩人離開馬車,他才撤去凳子。
001偽裝成的京巴狗也下了車,搖頭擺尾地跟在謝佩身邊。
馬車之前,站著一小隊人。為首的那個,穿著一身海青藍蟠龍長袍,頭戴一頂折邊高帽,手裡拿著一柄漢白玉青花驄拂塵。
這就是皇帝身邊的老太監趙雲德了。
他見了謝佩腳邊的狗,也不驚訝,笑著蹲下來摸了一把。
趙雲德年紀五十六,臉上有一層褶子,但他保養得好,看上去不過四十八。他笑得恰到好處,又像客氣,又像慈祥,看不出真實的模樣。
他給謝允和謝佩認真行了個禮,腰都要彎了。
“公公不必多禮。”謝允道,“其他貴子貴女呢?怎不見其他馬車。”
趙雲德眼睛轉了轉,臉上露出一絲吃驚與懊悔:“哎呀我這記性。世子,今日呢,分兩趟。兩個時辰之前,是那一批貴子貴女進宮見皇上,這是第二批。”
“第二批有什麼人?”
“第二批隻有您和小姐。”趙雲德說完,動了動拂塵,轉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謝允與謝佩也來不及詢問,趙雲德已經請了宮轎,華蓋備好,太監宮女也立刻到位了,他倆隻能上去坐好。
而站在隊伍最後的樓天寶,卻是感覺到了不同尋常。
乖乖,這個皇帝了不得,還區彆對待。賢王啊賢王,你真的要當心點了……
入了宮門,還得再過好幾道高門才能見到皇帝。
老太監趙雲德在一旁給兩人說,小皇帝今日上午麵見了軍機大臣,和內閣、兩位親王討論完朝政要務,現在正在養心殿休息。
乖乖,這個皇帝了不得,他們這些小雞崽子第一次見人,直接就進皇帝的寢宮去了。
樓天寶感覺自己脖子那邊的衣服有點緊。
宮中的規製和外差彆非常之大。
賢王府上講究和諧精美,外看威嚴,內看各處細節又有絕妙之處。
皇城內則是另外一種感覺。樓天寶沒敢抬頭仔細打量,隻是感覺這周圍的城牆高高立起,外頭的活色生香被擋的嚴嚴實實。
越往裡走,越覺得自己渺小,老太監給幾人介紹景致,她也沒仔細聽,一路低頭看地磚上蟠龍隱雲的圖案。
一路宮轎吱吱呀呀,腳步踢踢踏踏。
養心殿就在眼前了,老太監吩咐抬轎的將轎子放下,上前扶謝佩。
樓天寶則與汪來兩人走在謝允身邊,跨過了養心殿外的門檻,往殿內走去。
樓天寶跟在謝允後,與汪來平行,低頭進入內殿。
養心殿內布置十分考究。正中的香爐是二龍戲珠金鑲銅爐,大理石地磚上有隱約金線。
頂上一塊“中正仁和”的牌匾,下方放一張百年老木龍椅,上麵放著輕軟的靠墊枕頭,圖案都是最精妙的雲龍。
宮牆是貴氣逼人的絳色,頂上掛著宮燈,大白天就亮堂堂的,仔細看上麵還有各種小字詩句。
牆壁上掛著不少字畫,仔細看去,有先帝與□□的手筆。帷帳都是紅色、黃色,輔以大氣的圖騰,就算是寢宮,也讓人心生畏懼。
那簷桌兒上放著琺琅瓷盤、掐絲金鐘、白玉如意等物,都是有些年頭的。寧帝看來是個喜歡藏品和稀奇東西的人。
樓天寶反正不抬頭亂看。瞥了幾眼就把頭低下,讓她站哪兒就哪兒。
她本想站在外麵等著,謝允與謝佩兩人進去就行了。誰知汪來在她後麵,一隻手在她背後推推推推,樓天寶回頭瞪他,汪來就瞪回去。
兩人跟鬥雞似的鬥了三兩秒,就從門口走到了帷簾旁,眼前就是北寧帝的案榻了。
謝允已經上前請安,樓天寶趕緊回過頭站好。
謝允這人是不太擅長和人主動說話的。好在一旁謝佩活潑,她誇了兩句寧帝,就聽寧帝笑出了聲,說道:“謝允,你這妹妹倒是聰敏可人,也生得嬌豔如花。你倆會下棋嗎?來陪我下一局兩局。”
謝允是賢王的公子,自然琴棋書畫都有涉獵。謝佩隻懂一點點,就端了個小凳,在旁坐著,看兩人下棋。
樓天寶隻喜歡下飛行棋和大富翁,其餘一概不喜歡。謝允以前還找她下棋,她就隨便亂下,每次都把謝允弄得十分尷尬。
實話說,汪來下的還比樓天寶好。
下了一盤,那榻上的年輕男子忽然說:“象棋隻有兩人,還是不得勁。謝允,我這裡有一盤南劉贈與的新式棋盤,你要不要和我試一試?”
謝允自然說好。
寧帝又說:“這棋需要四個人一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