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了幾日,就是金秋大蟹宴了。
九月金秋,肥碩的南蟹上市,南劉吃螃蟹仿佛吃時令果蔬一般方便,北寧則不然。
好在近幾年北寧與南劉通了商路,前幾日胡爺回來時,帶了大批活蟹,雖做不到,雖做不到上京城人手一隻,但隻要願意出錢,螃蟹總是能吃到的。
這天下午,樓天寶與謝允二人做完了日課,兩人換了衣服準備出門。
樓天寶發現近日自己的身量長了不少,身體也有發育的跡象,於是將替身換了出來。
身體一旦發育就會顯現女態,樓天寶需要保持男性外表,看來必須時常使用替身了。
謝允的母妃近日得了幾匹不同層次的好緞子,又因最近城中流行窄袖圓領,便沒有給謝允裁儒服,而是給他做了一件對鳥旋草連珠紋底菱花織金缺袴衫,初唐風格,頭發用玉冠束起。
樓天寶則隻穿一身雲寶素白儒褂與一件金蟬絲紗重山褙子,頭發用帶子束個普通皂髻。
謝允身上佩戴了玉環玉佩等物,樓天寶隻有一串孟大娘打得絡子。孟大娘在商棧裡開發了新技能,這絡子打得比皇宮的宮女的手藝還好。
汪來送兩人過去。
鑒於謝允是個不善社交的清高自閉兒童,賢王妃特意從母家那邊請了一位嫡小姐過來陪謝允。這位嫡小姐名寧靜,人如其名,是個寧寧靜靜的人,很早便仰慕謝允大名,願意陪他參加金秋宴。
樓天寶則帶了四婢女中最安靜的拂冬,於是主子和書童二人,都有了伴兒,還都是一樣不喜歡說話的伴兒。
謝允與寧小姐一車,樓天寶與拂冬二人也坐一車。樓天寶已經是舉人,金秋宴雖講究門第家世,但也看中參與者本身,能力強的人也一樣說得上話。
樓天寶一手托著拂冬下車,就見另一邊謝允也帶著寧小姐下車。
樓天寶對拂冬說:“等會兒進去,我們跟在公子身旁,就與尋常那樣,不過頭不要低著了。”
拂冬靦腆地說:“在世子身旁伺候慣了,一時間有些難改。”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樓天寶也不多說了。
樓天寶帶著她往前走,兩人跟在謝允與寧小姐身後,一起進入那如宮門一般高的逸仙樓正門。
裡頭已經有領路小二在等著了。
這幾日逸仙樓的招牌菜便是螃蟹,樓內裝飾煥然一新,樓天寶一眼就看到了那放在四處的小螃蟹。
這螃蟹也不是張牙舞爪栩栩如生的螃蟹,而是圓墩墩的剪紙螃蟹,紅紙為底,描了金,上麵還有“鴻運通天”、“平步青雲”等吉利詞兒。
寧小姐從未來過逸仙樓,她很有興致也十分好奇,但周圍人實在是多,她也不方便到處亂走,便跟著謝允過了雲梯庭,繞過珠簾榭台與雕花回廊,跟著做成花朵的院燈到了逸仙樓中後方的蚯蚓路,盤盤繞繞到了高低花庭中。
逸仙樓後的花園不大,但高低錯落布置極為合理,方寸之地可見景深。
低處平坦,到處有小池塘,仔細看那池塘中竟然有一盞盞荷花燈,每盞荷花燈上都有一隻碟子,中趴著一隻通紅的肥蟹。
“要等到酉時才能開席。現在下方都是中了舉的那些人在說話。”謝允道。
這金秋大蟹宴來的人多是對自己的名次和門第比較自信的,故而人數並不很多,也就百十來人,逸仙樓又為這些舉人老爺單開雅間和花園,人各分散,也不會擁擠在一處。
樓天寶偶爾能聽到一些孔孟之道,她聳聳肩。
“世子殿下,我哥哥在那邊,容我過去問安。”寧小姐指著正前方的小池邊說。
寧小姐的親哥哥寧天定與五六個年輕書生站在一起,正說著一些騷詞雅賦。寧靜上前問安是禮數,謝允也需要一同上前招呼,畢竟是他邀請了寧小姐。
樓天寶站在一旁,看準那小池子邊放著的桂花藕粉糖糕,拿了一碟過來,趁謝允與寧小姐一同打招呼時往嘴裡塞了一塊。
味道挺好,樓天寶又往嘴裡塞了一塊。
但當她吃到第三塊時,那邊的對話突然停了,謝允也朝樓天寶這裡看過來。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她放下了糕點碟子,整理袖口,帶著拂冬從容地走過去。
樓天寶十分得體地與幾人打了招呼。
這些書生果然都是舉子,不過其中一些不是今年的。
寧小姐的哥哥看到了樓天寶素淨的衣著與身後拂冬的穿著,回頭詢問謝允:“聽聞你的書童也中了舉,看外表衣著……應該就是他吧。”
謝允:“正是。”
寧天定便說:“早聽聞上京城中‘東康西賢’二王世子一人擅文一人擅武,正好,今日的金秋大蟹宴開席之時會有流水題,謝兄,可否賞臉切磋一下?”
謝允本是不虛的。
他點頭道:“也好,來一趟逸仙樓要是隻吃螃蟹就沒意思了。不知這流水題會比什麼?規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