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江明放下紙人,從兜裡拿出一個紫色的戒指。
周苒:“這是什麼?”
項江明沒回答,但是揚起臉,用最純粹的眼神看著周苒:“周苒,你相不相信我?”
他的嗓音雖然稚嫩,但說的話卻擲地有聲,周苒腦海裡浮現出很多畫麵,他上前一步堵住周澤升的槍口,他拿紅酒塗抹自己的手腕,他二話不說便撲過來,擋住駱奇的血……
最關鍵的是
,這個人,總是能讓她笑。這是周苒平生第一次不排斥一個人,願意讓他靠近,願意他慢慢走進心裡來,做很好的朋友。
周苒點了點頭:“嗯。”
項江明便把戒指塞進她的手裡:“這是個護身符,你拿著它,如果遇到危險就戴上,但是在遊戲外一定不要戴,一定不要,一定一定不要。”
周苒:“如果是這樣的話,還是項社長自己留著。”
項江明似乎是知道她會這麼說,從兜裡掏出另一枚一模一樣的戒指,眯起眼睛對她道:“我也有一個的,你都把小紙人送我了,我肯定也要把我的寶貝送你一個。”
周苒哦了一聲,這才低頭看了看戒指,道:“很漂亮。”說完便小心地收了起來。
兩個人說著說著,項江明便沒了聲音,他閉上了眼,呼吸逐漸均勻了下來。
周苒偏頭看他,男孩兒的臉近在咫尺,長長的睫毛烏黑細軟,隨著呼吸起伏,眉毛細致精巧,仿佛用最細的毛筆舔滿了一個墨尖兒,然後一筆一筆細心地畫上去。
陸擎和齊文越不知道什麼時候換到她的床邊了,他們兩個也睡在了一起,齊文越見項江明睡著了,輕輕叫了周苒一聲。
周苒回頭,問他怎麼了。
齊文越:“明天如果能平安離開,要考慮加入戰隊嗎。”
齊文越穩重些,像一個已經步入社會的大哥哥,給還在學校的妹妹細心地講解起來。
他給周苒大概說了一下戰隊的機製:“戰隊並不是玩家的保護傘,但能提供一個更加便利的平台,戰隊裡的前輩們也要刷隨機本積攢經驗,同時可以帶低段的玩家,能規避很多危險。”
陸擎也點了點頭:“我第一次進遊戲隻有10歲,要不是斜陽的老前輩帶著我走過前八段,我可能真的死八百回了。”
周苒點點頭,說我會考慮的,然後問了齊文越一個問題:“A神,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進入app後,這個人的名字便不斷出現在各大貼子裡,甚至還有一些視頻被當成了教學視頻,被戰隊反複複盤學習。
齊文越聽到A神,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後還是對周苒道:“Alive是一個前輩帶進獨舟的,他來的時候也很小,大概也是十六歲吧,但是那孩子天賦很高。
”
周苒:“是適應能力強嗎?”
殘忍的遊戲一如那殘忍的社會,活下來的從來都不是最聰明的,也不是最強壯的,而是最快適應新環境的人。
齊文越卻搖搖頭:“不,我聽帶過他的前輩們說,那孩子就像是為這個遊戲而生的,天生就適合殺戮。我沒見過他,隻是聽說罷了。你手裡那個小紙人,你知道是什麼嗎?”
周苒輕輕搖了搖頭。
陸擎也不是很清楚,支起頭來一起聽。
齊文越:“那是NPC饋贈給玩家的。NPC可以饋贈給玩家很多東西,但能化成實物帶出去的並不多,我們管它們叫護身符。護身符分五種屬性,最常見是土和木屬性,其次是水,你拿到的是火屬性的,已經很罕見了,至少我是第一次見。但是最罕見的是金屬性,Alive拿到的,就是金屬性的護身符,整個副本沒聽說還有誰拿到過金屬性護身符。”
“Alive一開始並不開直播,後來因為某些原因開了,不過一直匿名,他成名戰是一次喪屍戰,喪屍王發狂了,原本已經是死局了,他硬是一個人提刀殺光了所有的喪屍。A神是個沒有感情的刷副本機器,自己像平台申請了無上限遊戲次數,你知道那個技能加點嗎,他幾乎全都刷滿了。”
就是那個十萬金幣一點的技能,周苒眼睛睜大了些,很難想象這個工作狂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陸擎插了一句,問齊文越:“你們獨舟當時進13段的時候,是五個人對吧?”
齊文越:“嗯。”
陸擎:“我聽前輩說,你們是找齊了五種屬性的操縱者一起進的,有什麼特殊原因嗎?”
齊文越:“這我就不知道了。”
“但是後來,遊戲開始針對他了,13段那個副本對外公布是3S難度,但實際上肯定不止3S,13段禁止直播,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其他人都死了,他成功了,但是被困在了遊戲裡麵。”
因為是關乎逃脫遊戲的事情,周苒的心也跟著揪起來:“他還能出來嗎?”
齊文越:“不知道,獨舟一直在開會,想辦法救他。這期間,有人看到A神出現在了其他玩家的遊戲直播裡,所以猜測A神雖然被困在遊戲裡,但並沒有限製自由,或許有人真正打開了13段,他就能出來了。
”
陸擎嘶了一聲:“A神都失敗了的話,誰還能打開13段?”
齊文越看了看周苒,若有所思,剛要說點什麼,項江明的聲音突然響起來了:“你們說夠了沒有?”
空氣瞬間冷了冷,周苒回頭,項江明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睛清澈,毫無困意。
“項社長。”
項江明伸出手,將周苒往回圈了一下,看著那兩個人,話語壓迫感十足:“你沒進過13段,就不要隨便給彆人傳授經驗,獨舟沒告訴你,要謹言慎語嗎?”
齊文越啞了啞,然後垂頭:“抱歉。”
項江明讓周苒轉過來朝著自己,小聲道:“彆想那麼多,A不A神的和咱們沒有關係,快睡吧。”
周苒點了點頭。
她知道現在說那些都太早,但隻是有點好奇罷了。
周苒重新躺好,項江明拍了拍她的小臂,嘴裡哼起了細軟的調子。
這聲音雖然沒有吹奏葉片的聲音催眠,但鎮定的效果也很棒,周苒的思緒紛飛了一會兒,便自動收了回來,慢慢滑入了虛無。
第二天早上,周苒被項江明輕輕拍醒。
周苒:“早。”
項江明已經整理好衣裳站了起來,朝她伸出一隻手:“早。”
周苒毫不猶豫地就握住了那隻小手,從床上坐起來,兩個人收拾好,一起下樓吃飯。
項江明拿著勺子舀粥喝,感歎道:“這感覺,真的好像小時候的日常啊。”
周苒表示有點那個意思,“如果沒那麼血腥的話。”
項江明偏頭,投來一個眼神,他說:“這次我們一定會出去的。”
周苒下意識的就覺得他說的是這次副本,點點頭:“嗯,快吃飯吧。”
吃完午飯是短暫的午休。
周苒確定了一下手裡的車票,叮囑項江明:“不要弄丟。”
項江明輕輕一笑,然後偏過了頭,半睜著的眼睛神色複雜。
他將目光投向窗外,一雙圓眼睛憑空出現在三樓,項江明像是早就發現他了,直直地看過去,眼睛裡露出殺意,那窺視他的東西被嚇得瑟縮了一下,收回了眼睛。
周苒順著他的目光看,什麼都沒看到。
窗簾晃動,遮住了窗戶,周苒輕輕問他:“你在看什麼?”
項江明:“沒什麼,閉上眼
歇一會兒吧,一會兒咱們就離開這兒了,我作業還沒寫完呢,愁死了。”
周苒:“下次記得提前寫。”
項江明:“知道了。可那東西也太難了,有時候我想到要寫作業,我寧願留在遊戲裡不出去。”
周苒:“項學長還是不要這樣和學弟學妹這樣說比較好。”
畢竟是影響力比較大的學霸學長,帶壞學弟學妹就不好了。
“我當然不說,祖國的花朵不能摧殘在我手裡。”項江明笑了笑,對周苒豎起一根手指:“你說,那個A神,會不會就是因為不想寫作業才假裝困在遊戲裡的?”
周苒:“……”你說是就是吧。
錄音機響起了起床的音樂,時間是一點五十分,女人暫時不會出現,保安已經睡著,距離蹬三輪車的青年路過還有十分鐘,項江明從床上坐起來,朝周苒一笑:“走吧,我們回家。”
周苒點頭,接下來,所有的玩家都動起來了。
大家下樓,不約而同地捏緊了手裡的車票,屏住呼吸,朝門口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此時正值中午,日懸天邊,風平浪靜,連時常飄起的大霧都褪去了不少,保安抱著收音機,打著響亮的呼嚕。
他們等了一會兒,男青年蹬著三輪路過,朝孩子們招了招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項江明先走了過去,他腿短,爬不上三輪,於是青年便下來,伸手將他抱上了車,然後笑著撓了撓項江明的下巴,項江明覺得癢,不得不抬起頭看了他的臉。
青年抱完項江明,接著抱了所有的孩子,對每個孩子都做了一樣的動作,撓他們的下巴,讓他們抬起頭來看自己的臉,對視後便露出一個真誠的笑。
所有孩子上去後,青年喊了一聲坐穩,朝著鐵軌蹬起了三輪。沒有人覺得不對勁兒,或者是,大家都覺得不太對勁,但那感覺很快就被忽略了,三輪車朝前行駛,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齊文越低聲道:“你覺不覺的,這個聲音有點像木偶關節扭動的聲音。”
陸擎其實也這麼覺得,但耐不住心裡瘮得難受,於是開口反駁道:“你能不能不要那麼緊張,明明就要出去了,這兒哪還有木偶啊,是我還是你,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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