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林詩蘊默不作聲,兩耳不聞窗外事似的依舊在抄寫,飯食絲毫未動。
周寅注意到,輕聲問她:“林女郎,你不用些東西再寫麼?飯放冷了吃對身子不好。”她很有禮貌,叫人沒來由地見之心折。
林詩蘊筆尖一頓,洇出一團墨跡。她將紙團做一團丟在桌下,冷冷道:“不了。”
周寅乖巧地輕應一聲,被冷待也不生氣。
她這樣好性子,反倒叫旁人看不過眼:“林女郎下勁兒抄書才無暇理會咱們,她可是要攥著勁兒一鳴驚人的,也不知道這樣努力抄了多少遍呢?”許清如雖隻與魏夫子相處一上午,甚至沒有產生任何交流,卻學到了他的陰陽怪氣。
林詩蘊將她的話當耳旁風,理都不理。
談漪漪出來打圓場:“我也才抄了三十五遍,離一百遍還早著呢。到時候抄不完,夫子會不會要我們抄完才能走?那我要抄到夜裡了。”
沈蘭亭越聽越覺得那老夫子很有可能會讓他們抄完再走,一下子從桌上爬起來:“快寫快寫,哎,我真後悔求父皇來太苑念書,還要連累你們與我一起受過。”
她唉聲歎氣,發自肺腑地後悔自己為了王栩來太苑讀書。如今她連王栩都一根頭發絲都沒見著,還要留堂抄書,實在造孽。
女孩們又勸慰起她。
周寅笨口拙舌地跟著哄了兩句,忽然感到發頂癢癢的。她呆呆地伸手去碰,卻握住一枝乾枯的樹枝,一頓。
她驚愕地回頭看去,像是一頭被猛獸追逐的驚慌失措的鹿。
隻見崔驁麵無表情地靠窗站著,手中閒閒拎著一根不知從哪裡撿來的枯枝,枯枝的另一頭就落在周寅頭上,如今被她捏在手中。
周寅驚得一顫,握著枯枝的手便鬆開,小聲驚叫一聲。
她就連受到驚嚇,發出的聲音都是小聲的,生怕給彆人帶來不便。
堂中其他女孩還是被吸引來了注意力,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呼。她們多少隨父母入宮參加過宴席,因而對崔驁這張臉並不陌生。
沈蘭亭立刻打起十二分警惕,端起架子斥他:“你來做什麼?這裡又不是你讀書的地方,快滾!”她一麵色厲內荏地斥責,一麵用無礙的左手撐著自己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向窗邊去。
周寅無助地下意識向後挪,看樣子被嚇壞了,一張臉白得毫無血色,眉心紅痣愈顯得紅。
崔驁聽著沈蘭亭的話便麵色一沉,將手上枯枝向後隨手丟了,飽含戾氣:“我今日來不是與你吵架的,少管閒事!”
“你少來,春暉堂是我念書的地方,我可不歡迎你!”沈蘭亭毫不示弱,“何況什麼是閒事?人家不認識你你還要來煩人,你才是閒得沒事做吧!”
她的話正好戳到崔驁的痛處,崔驁本就陰沉的臉幾乎能滴下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