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2 / 2)

周寅拒絕:“我擔心表姐。”是要與她一起去的意思。

下了車,謝荇看到外麵情形不由一愣。

車外紛亂穢惡,積雪都是灰黑色的。對麵的一排排小院多少有些不全,不是凹陷的房頂便是倒塌的牆壁。

她的繡鞋方踩在地上邊沿便染了一圈臟汙,甚至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落腳處。

謝荇不敢相信京中還有這等地方。她有些恍惚,莫不是自己已經出了京城,還是周寅一同從車上下來才驚得她回神。

車夫指著前頭最體麵的一間院子道:“就是那處。”

唯一值得人稍微感到安慰的是今日西街不知怎的安靜無比,下車連一個人影也看不到。

車夫又道:“慕虎館這些時日一直在為京中百姓看診,分文不取,今日正好輪到西街。若是平日來這裡人可多,車馬根本擠不進來。”

謝荇強顏歡笑,心中同樣慶幸。若是她下車時還要被一群人指指點點,她可真會受不了。

依著車夫的指引,二人繞過路上碎石、垃圾,依著水渠而走到了院外。大約因剛有客來,院門並未關。院子不大,站在院外隱隱約約能聽到房中交談聲。

“怎麼這麼久才將錢送來,謝荇是要將我餓死麼?”男聲尖銳,叫人聽了忍不住皺眉,是馮郎君的聲音。

謝荇聽到他喚自己的名字不由一顫,他的聲音和語氣與二人在一起時的濃情蜜意完全不同。她停下要向內去的腳步,一隻手攔住周寅,站在院外聽起二人攀談。

大約是打開了錢袋,馮郎君的聲音立刻變得怒不可遏:“來得遲便罷了,才這麼些錢是打發叫花子嗎!”

謝荇有些恍惚,他過去從不是這樣的,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暴躁易怒。

映紅當即解釋:“女郎的錢都給郎君了,如今手上也無銀錢,您體諒則個。”還是向著謝荇說話的。

“她沒錢了?”馮郎君大驚小怪,“那她還有何值得我與她在一起的?喔,自然也有。都水使者家的女婿可是個好身份,能傍上謝家,我和我娘哪裡還用過苦日子?我還何需念書?”

他顯然直奔錢去,壓根沒管謝荇的信。

謝荇搖搖欲墜,幾乎要倒下,還是周寅反握住她的手支撐著她讓她得以依舊保持站立。

映紅同樣吃驚不已,恨恨道:“馮郎君,女郎一心為你,你怎可如此!”

馮郎君卻道:“我如此又如何?你打算同謝荇說麼?姑且不說她會信誰,我不信你會同她說。”語氣篤定,誌在必得。

映紅果真沉默下去。

謝荇意識到什麼,麵上閃過痛色。

“你心儀我吧?映紅。”馮郎君的語氣帶著譏嘲,顯然很看不上來自她的心意。

映紅的聲音接著便響起,驚詫至極:“你說什麼?我從未如此想過!”慌亂得忘用敬稱。

馮郎君以為她是抹不開麵子刻意裝模作樣,愈加嘲弄:“你還不承認?若非有你在謝荇身邊為我說話,她哪裡能這麼事事聽我的?”

映紅大驚:“你究竟在說什麼?”

馮郎君有些厭煩,直接點明:“上次謝荇與我說了,多虧你在她身邊整日讓她按我所說去做,她才能變得越來越令我滿意。你為何要代我看著她?不是心儀於我主動為我做事還是什麼?”

周寅不由輕輕看謝荇一眼,她握得她手好疼。然而謝荇毫無反應,隻呆呆地看向院牆,顯然陷入自身情緒之中。

映紅怔怔:“我當真不曾心儀你,我做那些是為了女郎!”

馮郎君嗤笑,聽她狡辯。

映紅看他不信,又解釋道:“天下女子該以夫為天,女郎心悅你,常同我說日後要嫁與你。我將你當未來姑爺看待,夫為妻綱,才約束女郎適應你的喜好。我從不曾喜歡郎君!”

一片安靜。

謝荇微怔,神情緩和了些,變得複雜起來。

馮郎君好不尷尬,握著錢袋幾乎站不住,沒什麼比自作多情更讓人窘迫。好在他臉皮很厚,很快變換策略:“你既然在乎你家女郎,便更不能將我方才的話說與她。”

他原本得意洋洋,以為能如打壓謝荇那樣讓映紅為他所用,誰知失策,映紅根本不喜歡他,他那一套全然沒用。他已經放出狂言,那些話自然不能讓謝荇聽到,便想法設法阻止映紅說出去。

“你並非良人,我定要告訴女郎。”映紅咬牙切齒。

“你若同她說,她當真會信?你同她說了她定然會來問我,我便說是你對我心生愛慕,刻意要拆散我倆,你猜她會信誰?”馮郎君十分無恥。

映紅被他氣得牙關顫抖,怒指著他說不出話。

“好好為我保密,日後我娶了謝荇抬你做妾。”馮郎君看她被自己拿捏,忍不住暴露本性。

謝荇恨得雙眼通紅,怪自己所托非人。她要衝進去怒罵馮郎君,卻被周寅牽住,情急之下她腳下一碾,碎冰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周寅眉頭輕挑,隻聽馮郎君狐疑:“誰?”今日慕虎館無償為西街人診病,幾乎所有人都去了。

謝荇被冷風一吹清醒了些,胃中翻湧,拉著周寅便快步走。

馮郎君從房中出來要看看是誰,隻見謝荇帶著周寅遠去的背影。他霎時間心如火燒,腦中隻餘下兩個大字閃爍。

完了。

“女郎?”映紅跟了出來,一眼認出那是早晨她親手為謝荇係上的鬥篷,竟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馮郎君終於反應過來,拔腿就追。

周寅與謝荇上了馬車,馮郎君堪堪跑到車前,口中不住叫著:“阿荇!阿荇!你聽我說!”

阿荇哪裡肯理他。

車夫一揚馬鞭抽向馬臀,馬兒嗒嗒跑起來,驚得馮郎君一屁/股坐在地上,吃了滿嘴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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