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詩蘊看也不看崔驁,要上轎:“走了。”
周寅小雞啄米般點頭:“哦哦好的。”
崔驁暴躁地瞥林詩蘊一眼,然而林詩蘊不是妙華,對他的目光無動於衷,矮身要進轎子。
卻聽他道:“這個秘密與她有關。你也不聽?”他一指林詩蘊挑眉問,頗為桀驁。
林詩蘊眉頭一跳,依舊漠然地坐進轎子。她誠然有秘密,但這個秘密若被公之於眾卻不是她受到傷害。她頗為扭曲自暴自棄地想若崔驁說的是那件事,不若不要隻與周寅說,公之於眾最好。
轎外傳來周寅帶了隱隱怒意的綿軟聲音:“我並不知道你以何種方式知道這些,林女郎若想告訴我會親口告訴我,而不是叫我從旁人口中得知。”林詩蘊過去隻見她一直軟綿綿的,從沒想到她會為著自己動怒,一時間愣在原處,腦海中亂糟糟的。
崔驁腦中的係統道:“她誤會你了。”也是崔驁的態度與語言叫人誤會。
崔驁望著她因憤怒而變得生動的眼,一時間失語。
周寅轉身要上轎,他才回神解釋:“不是,與她性命有關。”
正愣神的林詩蘊眼皮一顫,將頭埋低。
周寅躊躇,並不信他,遲疑地問:“你不騙我?”
崔驁正色:“我何時騙過你?”
周寅像是在猶豫不決。
“我隻同你說上一句,絕不多話。”崔驁保證,哄著她道,身段放得很低。
周寅這才向他過去,臉上的警惕任誰都瞧得出來。她在他身前三步以外的地方望著他,示意他可以說了。
崔驁側過頭,不看她眼,低聲道:“她的車也是被人動了才會壞。壞成那樣,那人想讓她死。”他並未表現出任何有人可能被害的恐懼,反倒頗為譏誚,顯然對林詩蘊沒什麼好感。
周寅倏忽睜大眼睛,看上去不知該不該信他。
崔驁冷笑:“我和她無冤無仇,沒必要在這事上騙你。自然我同你說起這事也不是我怎麼善心大發,是因為我想找個由頭與你說話。”他說到最後又陡然暴露自己的真情實感,讓人無言以對。
周寅惶惶,瞧起來害怕極了。也不知她是害怕那個要殺林詩蘊的人還是害怕奇怪的崔驁。
崔驁自然以為是前者。他微揚眉,理直氣壯:“你莫怕,有我在沒人能傷你。”
周寅怯怯地直言:“可除了你也沒旁人欺負我。”
崔驁啞口無言,周寅卻像是自知失言,忙補救道:“對不起……”愈顯得像是崔驁在欺負人了。
崔驁努力好聲好氣,卻顯得更加怪異:“你彆怕我。”
周寅似是被他一下子嚇得更加厲害,連聲道起對不起來,大約以為他的示弱是什麼惡趣味的酷刑。
崔驁心中隱隱生出焦灼,隻覺得周寅油鹽不進,怎麼也無法安撫她。他無奈,隻得說:“你走吧。”
周寅瞧起來被嚇得夠嗆,眼中含淚,楚楚可憐地向崔驁行了一禮便快步走了。
崔驁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久久不語,直到親眼瞧著她上了轎,才垂下眼在腦中問:“她為什麼怕我?便看不到我的心麼?”
係統頓了頓才回答:“你看到了,她膽子很小,慢慢來。”不好打擊攻略者的積極性。
周寅到轎子前林詩蘊的轎子還未走,大約是等著她一起。她隔著轎子柔柔問林詩蘊:“阿蘊,走嗎?”
轎子中傳出林詩蘊冷淡澀然之聲,隻有一個字:“走。”
轎子啟程,到玉鉤宮外二人改乘玉鉤宮中轎子一並回星津露綴。下了轎子,並肩而行。
周寅不時抬起頭瞧瞧林詩蘊,欲言又止,又低了頭,儼然心事重重有話想說。
林詩蘊本不好奇崔驁與她說了什麼,卻被周寅的態度勾起好奇心。但她依舊不是會主動開口問人的性格,隻默默走著,悄悄觀察糾結的周寅。
周寅幾乎如此一路,最終咬咬牙鼓起勇氣叫道:“阿蘊。”
林詩蘊驟然還是很不習慣這個稱呼,但也懶得糾正,便隨她去,應了一聲表示回答。
周寅停下腳步,慢條斯理地措辭。
林詩蘊也不急躁,等她說話。
周寅終於起了個頭:“阿蘊,方才崔郎君同我說你的車是被人弄壞的。”她言辭委婉,似乎很怕惹人不快。
林詩蘊神色不變,看不出對此事的驚訝,好像早已知道。她並不發聲,默默等著周寅的下文。
周寅咬著下唇繼續道:“他還說,那人下手不留情麵,是奔著要你的命去的。”
林詩蘊無甚反應,甚至冷冷一笑,隻道:“狗急跳牆。”話裡話外都絲毫不留情麵。
周寅驚訝之餘同時顯得十分擔憂,並將這份擔憂宣之於口:“阿蘊,我可以幫到你什麼嗎?”
林詩蘊神情一窒,重新變為過去不近人情的冷漠。她不看周寅,隻冷冷道:“與你何乾?”
周寅被她突然轉變的態度弄得不知所措,最後笨笨地道歉:“對不起,阿蘊……”
林詩蘊氣不順,盯著周寅瞧。她對周寅的性格有了深刻的認知,不明白一個人的脾氣怎麼能好到這種程度。
明明是她刻意冷淡,周寅卻將過錯全都歸咎到自己身上並誠懇認錯,真是令人頭大。
林詩蘊不知所措,本因為崔驁那番話要刻意冷淡周寅以免她被自己牽連,卻又被她弄得沒脾氣。聯想到周寅身世,便是她也忍不住想要歎息。
怪可憐的。
“你又沒錯,何須道歉?”她深以為周寅這個性子需要改變,難得忍不住開口。
“我惹你不高興……”周寅弱弱地解釋。
“我沒有不高興。”林詩蘊道,“就算有,也不是因為你。你沒做錯事,不必道歉。”
周寅怯生生地望著她,似是還在思考她這番話。
林詩蘊恨自己說得太多,倒不是不想點醒周寅,隻怕她與自己牽扯太深會同樣遭人暗害。